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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是熟悉至極的一聲嗯。

  謝青綰往旁側蹭過去,果然發覺身側空了一塊。

  揭開帳幔遙遙望一眼窗,瞧見日色正好,大約正值午後。

  倘若是政事,大可傳召往鴻台殿相敘。

  燕太后與小皇帝親自擺駕親臨,大約是為答謝而來,倘若敘得久一些,便正好留下共用晚膳。

  謝青綰打著呵欠抻了個懶腰,起身時猶覺乏力。

  她平日裡便多是病懨懨的,無甚氣力又格外嗜睡,如此成宿地不眠不休委實有些吃不消。

  顧宴容撥開帳幔時便瞧見她趴在衾被間一手托腮,困得腦袋點點。

  他將滑落的錦衾拉回她肩角,長指觸到她秀氣的下頜:「醒了。」

  謝青綰揪著衾被躲了躲,在堆積的錦緞中蜷成小團,避開了他的手。

  顧宴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被她躲開的那隻手上,指尖輕捻了捻。

  他左膝撐到榻沿上來,俯身時一手摁在里側衾被邊緣,身形挺拔如黑雲一樣隱隱覆過來。

  食指點在她鼻尖,嗓音別有深意:「有力氣鬧彆扭了,綰綰睡得很飽。」

  謝青綰霎時警覺地睜圓了眼睛。

  瞧見他側首朝外吩咐道:「去回稟陛下,今夜本王尚有要事,明日離宮時再敘不遲。」

  外頭有內侍應了一聲「是」,小跑著去辦了。

  謝青綰呆了呆,有些艱難地問道:「殿下……有甚麼要事啊?」

  顧宴容面色極淡,只是目光落下時閃過幽微的深意,與那晚兇悍蟄伏、蓄勢待發的危險神情有一瞬的重合。

  他似乎格外愛不釋手地輕捻著她的唇瓣,俯身親吻,再將人挖出來按在懷裡嘗。

  末了,才在她輕亂的呼吸間似輕嘆一般道:「多漂亮。」

  她唇色實在寡淡,比之春日裡初生未綻的桃花還要淺淡三分,此刻不勝病弱,那點微末的粉調便愈加不顯。

  與南楚所鍾愛的不點自朱的櫻唇很不一樣。

  謝青綰紅著耳尖彆扭了會兒,忽然從他懷中仰起頭來,眸光水潤地問他:「就這樣辭了陛下與太后娘娘,會不會不太好啊?」

  顧宴容扣著她腕上脈門,不緊不慢地教她:「只是答謝與敘舊而已,無關緊要。」

  昭帝的一切心血早在當年那場大火里化燼揚散,以巫醫為首的內臣心腹活口無無一。

  苗疆不甘為人附庸,妄圖用這個編織的巨大謊言覆滅皇室,撼動南楚。

  平帝即位後辦的第一樁大事便是派駐官吏鎮掌苗疆。

  顧宴容攝政監國四年有餘,大力清洗朝中權黨與昭帝舊部,唯獨宋家明面上格外乾淨,又因著根深蒂固權勢盤虬,不得不先從枝末剪起。

  謝青綰點一點頭,最後問道:「那魏德忠也是當年的暗釘麼?」

  顧宴容神色幾不可察地動了下,把玩一般揉著她軟腹:「他不過是這場彌天大謊之下一隻愚昧的螻蟻罷了。」

  至死都一心信奉著,那隻喝鮮血啖人肉的蠱蟲承載著昭帝意志、是這位英主永生不滅的化身。

  謝青綰被他按在懷裡,並未瞧見他是如何將這麼一個在宮中積威深重的宦官開膛破肚,卻也聽康樂心有餘悸地講述過。

  顧宴容指尖繞玩著她腰間衣帶,輕淡問道:「餓麼。」

  午後時辰尚早,遠不至用晚膳的時辰。

  謝青綰搖搖頭,懶歪歪地支使他:「要喝蜜水。」

  四月見底的時節里,無雨時天便一日接一日地暖和。

  她手心仍舊溫涼,在他懷中貼了許久也不見熱乎,大約昨夜一宿翻覆著實虛耗不少。

  謝青綰捧著杯盞小口飲盡了那盞白芍雪蜜,開口時嗓音都潮潤:「還要出去曬太陽。」

  顧宴容指節搭在她腰窩,垂眸時將漆黑的瞳仁斂下,近乎溫馴道:「綰綰想在哪裡都好。」

  謝青綰眉尖兒輕蹙,咂摸了下為何是「在哪裡」而不是「去哪裡」。

  未果,便聽他耐心道:「殿中琉璃閣樓日光正好,抱綰綰上去好麼。」

  琉璃閣樓中連一張美人榻都未安置,唯有一張紫檀雕魚龍海獸嵌明珠寶座,連同厚重威嚴的紫檀木書案。

  琉璃瓦下分明日輝昭昭,這一應擺設卻透出極沉的威壓來,渾然像是第二個浮光堂。

  謝青綰被他輕手輕腳地擱在那張寶座上。

  座面極為寬大,將角落裡蜷成一團的人襯得格外小一些。

  她沐在明媚日色間,烏濃髮絲與卷翹睫羽都透出輝光來,黛眉顰蹙,肌膚明得像雪:「好硌。」

  顧宴容喉結滾動,不甚明了地嗯了一聲。

  她與這樣深沉厚重的紫檀質地全然不同,通身透出單薄與很不好養活的嬌矜清貴來。

  此刻正掰著手指嘟嘟囔囔地數道:「枕頭、綿褥、小絨毯哪一樣都沒有。」

  陽光倒是很足。

  謝青綰抬手接到一片輝光,才要開口同他說話,發頂忽有一片陰影沉沉蓋過來。

  顧宴容立在寶座旁傾身而下,輕車熟路地扣住她腰肢。

  日光夠足,帳幔重掩中昏暗不甚真切的細節便也在這樣充足的日輝里一覽無餘。

  謝青綰意識到甚麼,耳尖燒起來,好半晌才小聲告訴他:「沒有軟褥,會很硌的罷。」

  顧宴容不緊不慢地吻她:「自然有不硌到綰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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