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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媽媽前些時日夜裡守著,一兩夜下來還好,多幾夜便有些吃不消了,加上年紀又有些大,方才上了板鋪,本已是朦朧睡去,突被許適容這幾聲笑給驚醒,豎起耳朵聽去,竟是聽見裡面兩人壓低了聲似在吃吃調笑,一下睡意全無,立時便用力咳嗽了一聲。

  楊煥捏著許適容腳,見她拼命要往回縮,他便拼命往自己懷裡送,正得趣著,聽見外面又傳來了孫媽媽那咳嗽聲,有些掃興,怏怏地放了許適容腳,又聽見那孫媽媽拉長了聲道:“小官人,小夫人身子不便,還是早些安歇了的好。”

  她不說這話,楊煥便也去睡了,聽她又這般教訓自己,心頭火起,便起了個歪念頭,趴到許適容耳邊低聲耳語了兩句。

  許適容又是驚訝又是好笑,伸手想扯住他,楊煥卻是滑脫開來,嘿嘿壞笑了兩下,早已經下了榻悄悄趿了鞋子去。

  卻說孫媽媽說了那話,聽又沒什麼聲響了,以為被自己鎮住了,這才放下了心,打了個哈欠剛躺下,耳朵里卻是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chuáng鋪搖晃的咯吱聲。那聲音起先還有些斷斷續續地,漸漸竟是連綿不絕起來。

  孫媽媽大驚失色,急忙又坐了起來用力再咳嗽了幾下。她不咳倒好,咳嗽了之後,那咯吱的聲響反倒是越來越大了。按捺不住急忙貼到了屏風邊出聲道:“小官人,快些停下,再這般胡鬧,小心我明日去信給京中!”

  孫媽媽本以為自己這般阻攔了,裡面兩人再怎麼濃qíng蜜意也是要止住了的。哪知非但沒停,反倒是隱隱約約聽小官人道:“嬌娘莫怕,沒事的。”

  孫媽媽又氣又急,恨不得立時就要闖了進去阻攔,只想到他兩個正在做那事體,裡屋又還亮著燈盞,哪裡就敢這樣貿然進去,只急得跳腳,不住趴在那屏風上嚷道:“小官人莫要胡來,小心傷了小小官人……”話未說完,卻是連人帶屏風地桄榔一聲往裡屋方向倒了下去。原來竟是方才太過心急,貼靠得太過厲害,結果壓倒了一扇下去。

  孫媽媽趴手趴腳地壓在屏風上,顧不得疼痛,口中嚷道:“小官人……”卻是一下目瞪口呆。眼前這小官人哪裡有在做自己想的事體,不過是站在地上,用手在不住搖晃著chuáng頭的一根柱子而已。

  楊煥這才停了手,看向了孫媽媽驚訝道:“媽媽這是怎麼了,竟壓翻了扇屏風過來這邊?好好地嚇我一跳!”

  孫媽媽抬起了頭道:“小官人好好的又搖晃chuáng鋪做甚!”

  楊煥正色道:“方才隱約似是聽見chuáng底有耗子響動,嬌娘平日最是怕了。我這才下去搖晃chuáng鋪,想著趕耗子出來。媽媽當我做什麼!”

  孫媽媽又羞又愧,掙扎著要爬起身。

  許適容方才攔不住楊煥,只得隨他胡鬧去了,此時見孫媽媽竟是如此跌了一跤,怕她摔壞了手腳,急忙下了榻要過來攙扶。孫媽媽本就有些愧意,哪裡還敢叫小夫人來扶自己,一邊擺手,一邊自己胡亂要爬起來,哪知手忙腳亂間,一隻腳卻是勾住了邊上另扇屏風的底座,只見搖晃了幾下,這回倒好,連那扇也是斜斜壓了下來。

  許適容楊煥兩個眼見那屏風要壓住孫媽媽了,齊齊叫了聲小心。楊煥反應快些,已是搶了過來要扶住屏風,卻仍是遲了一步,屏風已是壓了下來。孫媽媽聽見腦後生風,下意識地便伸了一隻手抵住,只聽哎喲一聲,整個人已是被壓在了下面動彈不得。

  那屏風是用楊木所制,雖中間雕薄了些,只一扇總有個五六十斤重。待楊煥掀開了上面那屏風,見孫媽媽左手已是扶著方才擋了下的右手不住叫喚,瞧著竟像是錯了骨了。哪裡還能睡覺了,整個縣衙後院的人都是起了身,收拾的收拾,請郎中的請郎中,忙了個jī飛狗跳。待郎中請了過來,便是前次給楊煥治傷腿的那位。在孫媽媽的一陣哀號聲中推捏上藥吊夾板掛在脖子上,說是兩月不能做活,須得多多休息。這才收了診金被送了回去。

  許適容見楊煥竟是惹出了這樣禍事,心中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沒有拉下臉來攔他。上前給孫媽媽賠罪,孫媽媽連聲不敢當,又苦著臉道:“小官人這般調皮,小夫人別的不看,就多為小小官人著想,也要多拘著他些。”

  許適容見她到了此時竟還如此念念不忘太尉府里老夫人所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面上卻是點頭稱是。楊煥卻是沒她那麼好說話。起先還有些後悔這般捉弄了她,此時聽她竟還不忘這般教訓嬌娘,又有些惱火,也不多說,只丟了個眼色給小雀。小雀哪有不明白的,立時和小蝶一道上前扶起了孫媽媽道:“媽媽往日裡辛苦了。如今又壞了手,哪裡還能在這裡伺候,這就早些去安歇將養了。往後我代孫媽媽困在此處伺候小公爺和夫人。”

  孫媽媽雖仍是百般不放心,只她起先搭鋪在這裡,由頭便是夜間方便伺候的,如今連自己都要別人伺候了,哪裡還能賴在此間不走?沒奈何只得被扶了起來,不甘不願地去了。人都被安頓著上了榻,猶是拉著小雀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囑個不停。小雀一一都點頭應了,這才被放了出來,留小蝶和她睡一屋子。

  那小雀還是個huáng花大閨女,哪裡肯似孫媽媽般地厚臉皮宿在他夫妻二人臥房的隔間?方才不過是順了自家小公爺的心思,胡亂哄了她出去罷了。那孫媽媽卻是覺著小夫人身邊的丫頭便是收了做小官人的通房也不過是個平常事,見小雀應得聲聲響亮的,哪裡會想到她轉腳回去了,不過是宿在從前住過的邊上那間屋子裡聽用罷了。

  縣衙後院裡終是又燈滅人聲悄了。楊煥躺在chuáng上,縮著頭悶聲不響被許適容教訓了一番,這才急急忙忙下去給她端了盞茶過來道:“娘子教訓得極是。往後再不敢這麼淘氣拿耗子當說辭了。娘子說了這許多話,必定口gān舌燥了,先潤潤嗓子再繼續。”說完便將茶盞湊到了她嘴邊。

  許適容被他這一攪和,哪裡還說得下去,嘆氣道:“也怪我不好,方才若是攔住了你,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楊煥放回了茶盞,這才上來笑眯眯摟住了她躺了下去道:“孫媽媽是個好的,我自是知道。只她也著實叫人有些厭煩。如今出了這意外,正好叫她往後都能睡個安生覺。沒得年紀一大把了還防賊似地防著我兩個,把身子都熬壞了。況且又不是好不了的。你莫多想,快些睡覺了去,都過三更了呢。”說著噗地chuī滅了燈放下了帳子。

  孫媽媽第二日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吊著胳膊地去找小雀問究竟。聽她應得滿口都是好,猶是有些不放心,又千叮萬囑個不停。待過了些時日,自己暗自留意,見小夫人氣色紅潤,那肚子也是一日日地見大,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這才漸漸有些放心了下來,安心去養自己胳膊那傷了。

  第七十九章

  轉眼已入盛夏,許適容也是懷胎八月了,肚子挺得像個球。孫媽媽那手剛拆了夾板,便早又搬回了隔間裡睡。楊煥前次被許適容敲打了,連著數日沒給他好臉色的,此番哪裡還敢弄什么小動作了。且看她肚子一日比一日地鼓脹,連帶著小腿腳板都浮腫得厲害,按下去便是一個淺坑,久久不退,看著都心疼,也不大敢去想那事了,反倒是許適容有時瞧著不忍,屏聲斂氣地悄悄幫了他幾次。

  楊煥得了公文,說皇帝下月御駕東行。先是泰山封禪,再到東海之濱祭海,謝成於天,為天下祈福祝禱。祭海之地自然便是選在了出過祥瑞奇石的通州府青門縣。消息得來,全縣俱是沸騰,楊煥更是日日撲在了海塘邊,有時回來都已是半夜。

  許適容肚子漸大,有時想到分娩,心中便是有些惴惴。只在楊煥面前也不提,怕徒增他無謂的心思。雖行動不是很便,也不敢日日坐著不動,每日清早晚上必定要繞出縣衙在後巷裡來回踱步,權當是鍛鍊。孫媽媽起先自是攔著,見攔不住,便也只好隨她了,只自己必定是要緊緊跟隨在側的。

  這日楊煥照例是出去了。許適容吃了午飯覺得有些困頓,夏日白晝也長,正想躺下去睡會,縣衙里卻是到了太尉府里從京中派過來的兩個人,說是遴選過來的奶娘。許適容前次收到信,便知道老夫人和姜氏會派人過來,只沒想到提前一個多月便是派了過來,有些驚訝。孫媽媽忙著安頓奶娘,叫小雀伺候著許適容去歇覺。邊上小雀卻似未聽見,只杵著不動,被孫媽媽罵了一聲,這才仿似回過神來,急忙哦了一聲過來要扶她。許適容見她無jīng打采地瞧著和平日裡看起來有些兩樣,路上問了一聲,她卻是吱吱嗚嗚地搖頭,便也不再問了。

  過了兩日,縣衙里卻是來了個媒婆,說是受人請託上門求親來了。許適容聽人傳報,想了半日也想不出這個親求的是哪個,左右也是閒著無聊,便親自去見了媒婆。一聽之下,卻是驚訝萬分。原來那求親的是史安,他想求的人卻是青玉。

  青玉前幾個月自被放為自由身後,便攜了她親弟弟一道到縣衙里拜別。許適容見她弟弟也不過十二三歲年紀,便問起他兩人今後打算。只說青州老家的祖屋抄家之時便被官府收繳,如今便是回去也無處容身,更無親族可投奔。從前隨家人在京中住過幾年,也算熟門熟路,想著姐弟一道回了京城再說。許適容見他兩個話雖如此說,只臉上神qíng都是一片茫然,有心想幫下,想起從前聽小雀提過太尉府里二房中的顧氏娘家在京中開了個很有名的大酒店。自己若去問聲幫她姐弟兩個暫時找個營生,那顧氏應當也會給自己這個面子的。便與青玉提了下,她自然是喜不自勝連聲道謝。這才姐弟兩個暫時仍借居在此處,等著下次搭了便車一道回京。

  許適容此時聽得那媒婆說竟是受了史安的托來向青玉提親,吃驚不小。不知道這史安何時竟會對青玉上心起來。自己細細一想,又是隱隱有些瞭然於心了。原來她從前給史安授遞心得,被楊煥知曉了,卻是呷了回老大的gān醋,說她的閨閣手書哪好流到外面男人手上。這才沒奈何,想起青玉也能寫一手好字,便叫她謄寫了手稿代為傳送,那史安若逢不解之處,也都是經她來回傳遞解說的。莫非一來二去,竟是這樣慢慢上了心?此時聽得他竟向青玉求親,心中雖是替青玉高興,只想了下,卻猶豫道:“這般的好事,我自是高興。但青玉早就是自主之身,如今不過暫時借住在我這裡,我實在是拿不了主意,須得親自問過她自己才好。”

  媒婆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史官人要娶青玉小娘子為妻,小娘子卻是不願。史官人這才叫老婆子上門問親,請夫人做個主的。”

  許適容聽得此言,竟是他兩個之前早通過氣的,更是驚訝了,哪有推卻的道理,急忙應了下來說是去尋青玉再說下話。媒婆這才離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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