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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南的窗戶前是一條方幾,左右各擺一張圈椅,方几上放著個玉壺春瓶,一枝早開的臘梅從壺口探出,姿態孤美。

  再往裡,則是靠牆的拔步床,重紗疊帳。

  虞歡捧著木匣跟進來,聽見齊岷道:「還未請教夫人,齊某該下榻何處?」

  虞歡腹誹明知故問,道:「寒舍逼仄,不知郎君可願屈就,跟我同住?」

  齊岷回頭,道:「卻之不恭。」

  虞歡站在他面前,仰臉道:「我發現你變狡猾了。」

  齊岷唇微挑,從懷裡取出一物,認真道:「明媒正娶,婚書為證,並無耍滑之心。」

  虞歡看見他手裡拿著的婚書,一愣。

  齊岷拉起她一隻手,放進她手裡。

  虞承出獄那天,齊岷親自前往大牢接人,虞承起初不明所以,又感動又惶恐,及至府門外聽得齊岷要入內一坐,才後知後覺齊岷並不是單純來接人而已。

  那天是皇帝入皇陵後的第二天,齊岷已入宮和皇后談妥,願意掩藏程家以前和東廠勾結、以及她買通田興壬刺殺虞歡的罪證,並在朝堂上支持劉佩文讓皇帝庶子暫代皇位而非繼位的提議,條件是放虞歡自由,並寫下懿旨,准虞歡和自己成婚。

  事情和想像里的大致無二,皇后聽聞自己要和虞歡成婚,當場大怒,質疑他為何會和虞歡產生私情,然後很快反應過來,田興壬弒君一案是否另有玄機。

  齊岷坦然應對,先稱私情的產生是源於護送,但一直發乎情止乎禮,並無半分僭越。後就田興壬弒君一案再次復盤細節,末了反問:「皇后是想要太后之位,還是要所謂的『另有玄機?』」

  皇后是聰明人,一瞬間僵在原地,半晌沒有吱聲。

  大周朝堂不會容下一個勾結過弒君禍首的太后,替田興壬翻案,便意味著面對齊岷揭發她勾結田興壬後的驚濤駭浪,一旦失敗,便會跟田興壬綁在同一根恥辱柱上,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皇后顯然不會願意為那所謂的「另有玄機」放棄順利成為太后的坦途,走這一條險而又險、陡而又陡的路。

  於是,次日,虞承便在自家正廳里看見了那一封令他瞠目結舌的賜婚懿旨。

  「這……你……我……」

  齊岷至今仍記得,那一天,虞承的臉簡直在頃刻間變了三四種顏色。

  「令尊出獄那天,我前往大理寺接人,後入府提親,拿的是皇后的懿旨。婚書是令尊親筆所寫,六禮已走全,你那批嫁妝並非全是舊物,裡面有一半是虞家這次給你準備的嫁奩。」齊岷一口氣說完,誠摯道,「歡歡,我們成親吧。」

  虞歡一手拿著齊家的祖傳寶玉,一手拿著齊岷送來的婚書,千百種感受齊涌而來,或是的歷經阻難的心酸,或是美夢成真的狂喜,或是生怕人在夢中、這一切都並不真實的緊張和忐忑……

  齊岷眼看著她眼圈發紅,洇濕一大片,不解道:「哭什麼?」

  虞歡瓮聲道:「你沒聽過一個詞,叫『喜極而泣』?」

  齊岷失笑,摟她入懷,下頜抵在她發頂上:「你該聽過一個詞,叫『皆大歡喜』。」

  *

  夜裡,眾人在宴廳里用膳,聽聞齊岷公布婚訊,春白頭一個驚呼出聲。

  辛益自在意料當中,見春白如此激動,不由多看了幾眼。張峰是奉齊岷之命留下來保護虞歡的,自然知曉二人的關係,不過聽說婚是如今的太后所賜,仍是吃了一驚。

  先皇愛慕虞歡一事天下皆知,太后賜這樣一樁婚事,難免會被世人揣測是心裡生妒,所以故意把先皇心愛的女人嫁給齊岷。如此一來,倒是替齊岷、虞歡省去許多應對流言蜚語的麻煩,讓他二人可以更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那可要挑一個好日子!」春白難掩興奮,又道,「對了,是在哪裡成親?回京城?還是就在這兒?」

  「我已辭官,不必再回京城。」齊岷淡淡道。

  辛益聽得「辭官」二字,臉上忽然微紅,道:「頭兒那不叫辭官,叫請人暫代官職。」

  齊岷唇角微動。

  眾人不解,張峰率先反應過來:「莫非辛千戶如今……」

  辛益赧然不語,齊岷笑道:「是辛指揮使。」

  說著,舉起酒杯和眾人碰了一杯。

  眾人很是意外,辛益撓頭:「內閣那些人揪著萬歲爺被刺殺一事不放,硬要治威少平的罪,頭兒看不慣,便把所有責任擔了下來,稱願辭官謝罪,唯一的條件是由我來接任指揮使一職。」

  辛益越說越有些惶恐:「我就是替頭兒看守官位,等頭兒什麼時候想回來了,我立刻物歸原主!」

  齊岷仍是笑,飲完杯中酒,道:「多謝,我並不想回去。」

  辛益結舌。

  張峰解圍,給辛益又滿上一杯:「辛指揮使可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高升大喜,先幹了這杯再說!」

  辛益拿著快滿溢的酒杯躲開:「你回京以後便是張千戶,你先自干一杯吧!」

  眾人忍俊不禁,看著他倆就官職一事互相調侃,辛益酒量不算很好,被接連灌了三杯後,反抗道:「行了,一個勁兒灌我,明明是頭兒要成親,有本事你灌他去!」

  齊岷但笑不語,張峰哪裡敢灌他,忙坐回來,老實道:「話說回來,頭兒這次大婚,打算請哪些人前來觀禮?以前司里的兄弟們可要通知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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