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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又要來拍第二下的時候,身後的甲士連忙上前阻攔:督軍不可!

  說罷,便在對方迷惑的眼神里,急急將我拉走了。

  第四十三章

  這之後,甲士給我找了個孤帳休息,叮囑我不可再隨意亂走。

  若不然,哪怕大鄴如何民風開放,一個婦人混入軍營這件事,光民間的唾沫星子,也足叫我死上百回次了。

  聽他說得在理,我也只能等在帳篷里。

  這一等,便等得困意上涌。

  翌日,我還在模模糊糊睡著,忽然前方帳簾一掀,兩名甲士忽然闖入,一左一右將我架了出去。

  我正惶惶不已,倏忽間已被拖到一間大帳里,昨日那督工就站在中間,指著我道:司徒大人,就是他!

  我這才看清,前方帥位上,一站一坐,兩個都是我熟悉的面孔。

  王璵走過來,罕見地神情和藹,使人如沐春風:如此智計,居然是一個小兵想出來的?

  你既有貢獻,我將你提為百夫長,可好?

  我不敢說話,因為此時那帥座上的人,也正緊緊地盯著我。

  對方頭戴冠盔,衣海龍寶甲,肩上覆一隻赤金饕餮,英姿勃發,面容冰冷,待看清楚我後,臉色更是變了。

  我剛張嘴,便見他下了座位,疾步走來,伸手在我臉頰上狠狠一擦,登時便露出了下面的肌膚來!

  王璵在一旁瞧得熱鬧,唇邊淡笑:這麼一說,不能提百夫長了,倒可以提個鄉君。

  慕容垂哼一聲,似在按捺怒火,忽然轉頭朝眾人斥道。

  都出去!

  第四十四章

  須臾之間,偌大的帥帳走得乾乾淨淨。

  我不敢抬頭,卻見那雙紫金靴繞著我走了幾圈,聲音清潤,卻帶著寒意:民闖軍營,合該當場處死。

  ……誰叫你不告而別。

  你反倒怪起我來?

  我自知理虧,只能悶不吭聲。

  頓了一會,那靴的主人停在了我身後,冰涼鎧甲緊貼著我肌膚,帶來一陣寒意:可你解我一大難題,論功又該行賞,你說,我到底該賞你,還是罰你?

  都隨你。

  慕容垂似乎被我將住了,一陣咬牙後,狠狠道:我瞧你可恨的緊!

  我剛要反駁,不意被輕咬耳朵:但也可愛的緊!

  既然可恨了,又怎會可愛?

  身後,慕容垂長嘆一聲:正是又愛又恨,顛倒沉淪!

  你說你孤身一人來找我,若是碰到了流匪,不慎死在了路上,我豈不是成了鰥夫?

  我鼻子一酸:可我寧願流血,也不要再流淚了!

  對方聞言,目中好像有什麼在閃動,只是他終究忍了下來,放軟了聲音哄道:可戰場上生死無眼,我怎麼帶著你?

  我沒要你帶著我。

  那……

  我來這只是想問你,你此去,何時回來?

  我深吸口氣,強笑道:一年兩年三年,我都等得,只是不要叫我等一輩子。

  忽地,我腰肢上橫了只大手,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人用力帶在了懷裡,用滿是青髭的下巴用力摩挲:無論何時,只要你等我,我都會回來。

  聽他娓娓述來,我忽然喉頭哽咽,幾乎句不成句:那,萬一你死了呢?

  你放心,生有人,死有屍。

  聽到這裡,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洶湧的淚水!

  說到底,無人知曉這是否是我們的最後一面,我孤身追到這裡,也不過想再看他一眼罷了!

  許久。

  慕容垂默默擦乾我面上水漬,輕聲道:莫哭了。

  終有一日,我會還你一個河清海晏的大鄴,天塹終成坦途。

  見我用一雙淚眼望著他, 他忽然手撫鬢髮,指尖扯住玉冠,輕輕一拽,長長的烏髮泄了下來,接著橫刀一削,將一縷長發遞到我手上。

  從此以後,魂夢相牽,你便是我的歸處。

  第四十五章

  無論我多麼不舍,慕容垂的大軍仍然開拔了。

  而我則被他委託給王璵,被帶回了家鄉滁州。

  知道我做了十幾年的菽餅,王司徒令我牽頭,王家人從旁協助,在城中分家製作草繩鍋盔,再將一批批軍用乾糧運往北方。

  我答應了。

  這樣一來,即便慕容垂在北我在南,也能幫上他的忙。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日日稀里糊塗地被推著走,忙得昏頭漲腦,也漸漸在等待中淡忘了惶惑與痛苦。

  期間,慕容垂常有來信,雖然筆墨不多,卻都寫著一筆安字。

  這時我才知,他之所以被稱作鬼將軍,便是因為善於夜襲。

  要出奇兵,便不能留痕跡,甲士往往要埋伏在嵩草戰壕,數日不飲不食,長此以往便手腳浮腫,極易生病。

  得知此事,我又陳情上去,王璵聽聞,又叫了兩個官鹽使來調度。

  於是,我以家中的菽餅鋪子作掩護,大量制起了一種鹽豆窠子,以三升豉摻以五升鹽搗碎如泥,再壓作成餅曬乾,要食用時剝一塊,即可代替鹽巴。

  於是,滁州成了供應軍糧的主要產地,要每日產出定量的鍋盔、麻餅、糜餅,皺飯,和鹽醬送往前線。

  因人手不夠,我找來了不少婦人幫助,其中一位女郎生得尤其貌美脫俗,聽她介紹自己,竟是南家縣令之女。

  萬萬想不到,滁州里外內亂不休,甚至連縣令之女也無路可走,淪落到當壚幫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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