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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便被掀簾而入的卜杜拉一腳踹飛,撞上支撐氈蓬的圓木,重重摔到地上。

  緊跟而來的隨從手舉火杖,將帳內照得通亮,眾人眼前所見,車爾成光著身子,手中匕首掉落在地,蘭佩衣衫不整,脖頸處一道寸許的刀傷還在向外滲著血。

  事實無須多言,車爾成不聽從首領命令,碰了不該他碰的女人。

  在這支商隊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皆握在卜杜拉手中,違抗他的命令,是砍頭還是砍手指,全看卜杜拉心情。

  見卜杜拉臉色陰沉,車爾成自知事情敗露,連滾帶爬撲到卜杜拉腳下,抱住他的腳踝,哆嗦著解釋:“頭,不是您想得那樣!是她,她趁您不在,將我騙來此處,設計陷害我,還有,她明明會說西域語,卻假裝聽不懂我們說得話......”

  “陷害你?”

  卜杜拉的眼中滿含殺意,瞥過車爾成,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衣絝,是她用被反綁的雙手替你脫的?還有那沾血的匕首,也是她用被反綁的雙手割喉之後,硬塞給你的?”

  車而成抖成篩糠無言以對,不等他回答,卜杜拉轉而問蘭佩:“你會說西域語?”

  剛剛那聲救命,蘭佩情急之下確實喊出了西域語,以卜杜拉的精明,既能洞察出車爾成的不忠,定也能看出她有沒有說實話。

  “是,”蘭佩坦然道:“會說一些。”

  卜杜拉又用極不標準的中原語問:“中原語,可會說?”

  蘭佩點頭:“會。”

  卜杜拉點了點頭,突然毫無任何徵兆地,從腰間抽出佩刀,猛地扎入車爾成的前胸。

  一切發生地太快,驚得帳內眾人齊齊發出一聲極輕微的抽氣聲,瞪著驚恐的眼,目不轉睛地看著車爾成匐倒在地,痛苦地用手捂住鮮血噴涌的胸脯,嘴唇翕動了兩下,很快便斷了氣。

  “拖出去埋了!”

  卜杜拉卻是異常冷靜,就像在說午食吃什麼那般稀鬆平常。

  兩個隨從連忙將人拖走,卜杜拉擦乾刀上血跡,自空中輕輕一揮,斬斷了蘭佩身上綁縛的麻繩。

  蘭佩心中雖驚,但篤定自己暫時性命無虞,為博卜杜拉信任同情,佯裝驚慌無措地跪倒在地,肩膀不住打抖,額首緊貼地面。

  車爾成留下的血漬就在離她不足五寸的位置,血氣腥重,熏得她直欲作嘔,她忍住胃裡翻江倒海,聽卜杜拉不帶一絲溫度,居高臨下道:“你接替他,做商隊譯者,若有二心,下場將與他同!”

  蘭佩不敢抬頭,全身瑟瑟發抖:“小女子為首領馬首是瞻!”

  卜杜拉甚是滿意,出帳前,眼梢掃過蘭佩身邊的匕首,涼聲道:“那刀,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蘭佩深深叩首:“謝首領!”

  帳外很快恢復了安靜,蘭佩拾起地上匕首,從白袍割下布條扎住仍在向外滲血的傷口,重又緩緩躺下。

  她平復著心跳,不知事情一幕幕反轉,怎會發展到這一步。

  至少目前看起來,還不錯的一步——

  她被鬆了綁,有了匕首護身,在商隊裡亦有了一席之地。

  這一切都說明,卜杜拉改了主意,放棄了賣掉她的初衷。

  如果她沒猜錯,卜杜拉想殺車爾成,絕非這一兩日的事。

  今日事,不過給了他一個可以立時殺掉車爾成的理由,即便她不會說西域語和中原語,卜杜拉依然會殺了車爾成,以儆效尤。

  也正是因為此,卜杜拉並沒有追究她明明會西域語,這些日卻裝作聽不懂的事,而是順理成章地讓她頂了車爾成的缺,亦堵住了眾人的口。

  蘭佩緊握匕首,傷口雖痛,心中卻重燃希望。如今她行動自由,且有了匕首護身,接下來,只要進一步取得卜杜拉的信任,伺機行事,逃走應不再是件難事。

  ......

  蘭儋領兵沿著河岸,從上游到下遊河灘,搜尋了不知多少來回,埋葬了幾百具被洪水衝到下游的同袍屍首,依舊不見蘭佩蹤影。

  西域的仲夏,天長日不落,星月常與夕陽同懸於空。

  又是一日過去,蘭儋全身濕漉漉地呆坐河灘上,望著遠空日月,口中喃喃:“父王和母閼氏若是在天有靈,定要保佑蓁蓁平安渡過此劫......”

  “蓁蓁定會無事!”

  耳畔,冒頓異常堅定的話音,伴隨重甲與佩刀撞擊的鏗鏘聲傳來,蘭儋循聲抬頭,見大單于不知何時已立在他身側。

  多日不見,大單于挺拔卓絕依然,只是面頰消瘦清癯,眉目難掩倦色。

  蘭儋匆忙起身行禮,被冒頓攔住:“辛苦了。”

  蘭儋無比低落地垂下頭,語帶哽咽:“末將無能,大閼氏失蹤已二十多天,末將依舊一無所獲。”

  冒頓望像那片河灘,嘆道:“沒有消息,或許才是此時最好的消息。”

  縱馬疾馳而來的一路,他曾想像過無數種可能,而這其中,最讓他無法相信和接受的,便是見到蘭儋之後,從他口中聽到搜尋到大閼氏屍身的消息。

  直到看見蘭儋頹然地坐在岸旁祈禱,冒頓心中竟升出一絲僥倖,二十多天過去了,整條河岸已經尋遍,不見蘭佩的屍首,會不會是,她已被人救下?

  冒頓抱著這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拍了拍蘭儋的肩,低聲道:“不必再搜了,你速回駐地,命人畫出大閼氏畫像,分別通傳大宛、康居、樓蘭、呼揭及近旁各國,但凡有見過大閼氏者,速速報與匈奴僮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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