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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句話說,聯盟人可以撕裂空間瞬間抵達大乾,理論上大乾人也可以立刻通過這條過短的通道反擊回來。

  但科研人員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

  在場的軍官和議員們已經慘叫起來,大喊:“立即開啟城市防護罩!開啟防護罩!”

  “不行!開啟覆蓋全聯盟的防護罩,需要將軍和議長簽字,他們兩人……”

  說話的人戛然而止,每個人眼底都蒙上一層絕望的陰翳。

  有人抬頭,隔著全玻璃的穹頂,看著越來越近的那道燦烈的光。

  曾今他們將那道光射向另一處國土,沒有想過那意味著什麼。

  如今這道光回敬到了自己頭頂,才明白任人宰割的滋味叫絕望。

  天上瀉下了太陽,攜著無窮的憤怒和堅執的報復。

  光亮得每個人輪廓模糊,似乎要在那一片熾烈的白中融化。

  有人喃喃道:“完了……”

  下一瞬。

  “轟——”

  ……

  窩裡海邊,人們茫然地站立著。

  一路奔逃,數月繃緊的生涯,前一霎的生死相關,忽然都如硝煙散去,竟讓人生出無所適從之感。

  好一會兒,後續趕來的狄一葦和蕭雪崖,才反應過來,狄一葦下令整軍,收拾戰場。

  蕭雪崖則奔向端木桑棠所在之地。

  他看見皇帝蹲在那裡。

  他還沒到,就看見鐵慈抬起頭來,指指端木桑棠,指指他,示意他負責安排。

  然後她回頭,看了一眼窩裡海的底部。

  那裡散亂著無數飛車,各種摔散的部件遍地都是,隱約還能看到斑斑血痕,和殘肢斷臂。

  鐵慈這一眼看得飛快,然後迅速轉頭,蕭雪崖清晰地看見她的眼神掠過一絲悽然和絕望。

  然而她還是沒有靠近窩裡海,她只是輕聲對蕭雪崖說了句話,然後,身影一閃。

  蕭雪崖伸出手,才反應過來,自己右手已經沒了。

  空著的手腕觸及空風。

  原地已經沒有鐵慈的身影。

  ……

  一日之後。

  翰里罕之北,圖蘭山腳下的茫茫雪原之上。

  雪原永遠下著雪,一年又一年,總無化期。入目便是一片無垠的白,看久了,能看見一個小黑點。

  那個小黑點,是鐵慈。

  鐵慈在雪原上已經走了很久了,害怕雪盲,乾脆在眼睛上綁了黑布,憑感覺前行。

  她似乎沒什麼方向,也不在乎自己要去哪裡,漫無目的地走,有一次看見一個深谷,四周都是經年的厚冰,看上去嶙峋又寒冷,她取下黑布,凝視了很久,心想這是慕容翊掉下去過的冰淵嗎?

  有次經過一座雪峰,聽見山中隱約獸吼不絕,她停下腳步,仰頭看那如劍直刺向天的高峰,心想,那是慕容翊呆過的獸谷嗎?

  還有一次她在一片冰原上駐足,那裡大抵曾經有很多樹,留下了很多殘缺的枝椏,那些枝椏被冰雪一層層覆蓋,凍得堅硬,如一柄柄劍,冰冷,霜白,向天而立。遠遠望去,又如無數白骨,伸著絕望得五指,向天索要命運重來。

  她掰下一截樹枝,徹骨冰涼,她想,這是你被扔去的白骨原嗎?

  當年在躍鯉書院,她半夜追著慕容翊去了後山,撞見了他圍殺兄長,在對談中,知道了一些他幼時的經歷。

  後來她總想,不知道那些獸谷,冰淵,白骨原是怎樣的,如果她有機會看見,一定會將獸谷踏平,將冰淵填滿,將白骨原的白骨歸葬,讓茫茫雪原一片平坦,再無能傷人害人處。

  她不能參與他慘痛的幼年,不能撫平他舊時的傷痛,但她想好好陪伴他半生。

  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鐵慈伸手,輕輕撫了撫腹部,心中無聲嘆息。

  機關算盡,終抵不過命運無情。

  身後風聲凜冽,天地空曠,恍若只剩下她孤身。

  鐵慈卻忽然回首,對著空風冷雪,淡淡道:“出來吧,師父。”

  風嘯得似乎更烈,吹散無數雪花,在半空悠然蹈舞,再靜靜落下。

  無人應答,連語聲都被吹散。

  “你在將軍手腕錶上留信給我,又何必再躲藏?”

  依舊一片沉靜。

  鐵慈靜默了一會,看看天色,道:“師父,你在等我午夜發作嗎?”

  一陣靜默後,遠處有人笑答:“是啊。”

  鐵慈正前方,十丈距離外,兩塊積雪的大“石頭”忽然動了起來。

  雲不慈穿一身白色僧袍,端著一把白色的槍,手臂穩定,眼神平靜,遙遙瞄準了鐵慈。

  她身邊是面容憨厚眼神精明的大師兄,沒帶武器,看見鐵慈,還很熱情地打招呼:“師妹,別來無恙啊?”

  鐵慈寬大的衣袖在風中飛舞,凝視著面前曾經最信任親近的兩個人,頷首招呼:“

  大師兄別來無恙。”

  然後她看了看雲不慈的槍,道:“師父是不是瞧不起朕?”

  雲不慈挑眉以示疑問。

  “朕這三個多月被追殺,見過這玩意不知凡幾,今日師父手持者,應該是最老式的那種了。”鐵慈一笑,“師父真自信。”

  “三月追殺,一路逃奔,經脈毀損,傷痛發作,你早已是強弩之末。”雲不慈淡淡道,“若再攜帶高端武器,那就是我太不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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