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只見山野間一人一騎呼嘯而過,轉眼便消失成了一個模糊黑點。

  秋高氣爽,溫嫻一路風塵僕僕駛出蜀地,距離出發,已經過了整整十日,這期間風餐露宿,晝夜兼程,她恨不得長了對翅膀,可以即刻飛回京城。

  天氣雖已轉涼,可她卻不似平常,渾身冒著熱汗,多日以來馬不停蹄地狂奔,吹過冷風,自然也就病倒了。

  溫嫻強撐著一口氣,尋了處客棧暫時歇下,吃過飽飯,用了藥,渾渾噩噩睡了兩天,身子還沒好全,就又繼續策馬疾馳。

  一路對於第五辭的謠言越來越離譜,溫嫻聽在耳里,疼在心裡,不安感越來越大,純粹是拼了一股信念才能堅持到現在。

  她已是疲憊到極點,身下的馬兒跟著她亦是累到直喘粗氣,臀上被抽打得滲出血絲,步子逐漸變得遲緩。

  溫嫻滾滾淚珠溢出眼眶,在一個殘陽如血的傍晚,終於趕到了京城。

  負責接應她的是一個面生的士兵,見到溫嫻靠近,立刻打馬過來。

  “可是將軍夫人?我家主人托我帶您去一個地方。”

  溫嫻詫異,忙問:“你家主人是誰?”

  士兵言簡意賅:“寫信之人。”

  一語道破溫嫻此行的緣由,卻又很謹慎沒有挑明背後之人的身份,嚴謹有深度,看來此人是有意要留下點懸念了。

  溫嫻點點頭,道:“那便有勞了。”

  隨著士兵緩緩步入城門,溫嫻已無暇再去打量這座承載了她整個少女時代的繁華都城,想起信箋上血淋淋幾個大字,她喉嚨發緊,喘不過氣來。

  儘管士兵已不斷加快腳步,一路連抄近路,溫嫻還是不停地催促。

  想要快點,再快點。

  彼時天已經擦黑,街道四周都亮起了燈,士兵駕輕就熟摸到一處民房前,推開門,示意溫嫻先進。

  “夫人,到了。”

  他說完規矩立在牆角,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溫嫻顧不得向士兵打聽具體情況,沿著光亮尋到第五辭的房間,還沒用力,門自己開了。

  迎面一股苦澀的藥味,混合著汗液和血腥,房內窗戶關得緊實,悶得味道越發刺鼻。

  印象中第五辭就老是受傷,打打殺殺的性子沒一日身上不掛點彩頭,他尚武,也愛拼,打起仗來更是不要命的瘋狂。

  溫嫻本是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但見此情景,仍是不可控地紅了眼眶。

  床上的第五辭比想像中的還要瘦些,雙頰凹陷,嘴唇灰白,整個人了無生氣,像是下一瞬就要氣絕身亡。

  溫嫻摸摸他的指尖,一片冰涼,又再探到他的鼻下,還好有微弱的呼吸。

  若非反覆確定他仍有生命存活的跡象,溫嫻覺得第五辭可能就是一具保存完好、等她過來認領的屍體。

  推開窗讓清風驅散屋內的味道,溫嫻倒了杯茶想要給第五辭潤潤唇,這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微啞的聲音:

  “該喝藥了。”

  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緩緩走了進來,他年紀有些大,腳步甚是遲緩,顫顫巍巍端了一碗藥,黑糊糊的,老遠都能聞到一股苦味。

  溫嫻接過:“我來吧。”

  老者點點頭,把藥放在床邊,輕掩上門退了出去。

  溫嫻就這麼守了第五辭一個晚上,次日晨起,看見老人家正坐在門口浣洗衣裳,有些不忍,拿了銀兩欲放他歸家。

  老者連連擺手,聲稱自己不是貪圖錢財之輩,他無兒無女又沒有家人,此前不過是第五辭軍中一個看管後勤的馬夫,跟著打仗勉強混了一口飯吃,如今見到第五辭遇難,說什麼都要留下來照顧。

  溫嫻便也沒再強求,留下老者,當作行一回善事。

  第五辭的身子總是讓她格外操心,但據看過的大夫所言,他目前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罷了。

  後面幾日陸陸續續又有醫官上門來複查,臨走前還順帶留下了大批藥材,溫嫻單單看了一眼,便知這些都是世面上難尋的珍品。

  她不清楚這是否會與寫信之人有關,但可以肯定此人一定來頭不小。

  ——

  秋風捲起落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腳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場雨水落下來,天徹底涼了。

  第五辭在夜以繼日連番的餵養下,總算清醒過來。

  見溫嫻坐在床頭,一臉憂思愁容,他自我反省一番,低頭趕緊服軟:“我沒事,死不了,小傷小鬧罷了,我睡一覺就能挺過來。”

  溫嫻默默聽著沒說話,只是握著他手的力度逐漸收緊,收緊,直到指甲深深掐進他的掌心。

  這點痛感還不如第五辭在戰場上所受的刀劍創傷,他不僅不嫌疼,反倒咧開一口白牙興奮道:

  “仗打完了,這天下也就定了,往後不出意外我都不會再離開你半步,我們回家,好好過日子,你想去哪兒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第五辭嘀嘀咕咕自顧說著:“經此一遭我也算看明白了,千好萬好都不如自家的窩好,任憑你在外呼風喚雨,擁有他人求之不得的權勢,但身邊若沒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到底還是無福享受,我半輩子稀里糊塗就這麼混過去了,碌碌無為,一事無成,幸得最後還有你在身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