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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今天輸了,照樣走不上金獎冠軍的領獎台。

  比賽九點開始,正式進入場地之前,雲織給秦硯北發了微信,他只回了兩個簡短的字:“會贏。”

  雲織有點奇怪他今天話少,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撩大了他有情緒,她關了手機,靜下心,走上國家藝術中心最大會場的舞台。

  台上精心設計過,分成了六個小區域,初選前六名的年輕畫家各據一方,互不干擾,每人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各自有攝像頭對準畫架和人臉,時時在大屏幕上直播作畫全過程。

  時間兩個半小時。

  主題直到六個人都分別坐好,才當場公布。

  題目:“人間。”

  元素:“人體。”

  每個區域隔間都有獨立的門,倒計時開始那一刻,雲織聽不到外面觀眾席上的聲音,只有面前空白的畫布,和徹底的寂靜。

  雲織的直播鏡頭在現場大屏幕中央,旁邊五位,也都是國內圈裡廣受歡迎的高水平油畫家。

  別人都已經開始著手,她仍然坐在那,望著畫布上的一片白。

  為了畫畫,她手上沒有戴戒指,學秦硯北的方式,用鏈子拴著掛在胸前,藏進衣服里,現在微微硌著,酸澀麻癢。

  以前她的人間,好像都是纏在腿上的荊棘,甩開了拼命往前跑,跑到跟命里註定的那個人重逢的一天,之後她的人間,定格在英國研究所那個窗口洞開的窗台上。

  她無比確信,如果他在那天墜入深夜,她也會一切歸零,戛然而止。

  他總認為,是她在救他,是她伸出手,在死亡把他侵吞殆盡的時候抱住他,其實從始至終,她才是那個真正獲救的人。

  她跟他的人間,完整重疊,不能分割。

  雲織低下頭,擰開顏料,調整筆刷,再抬眼的時候,大屏幕上最吸引目光的一塊直播畫面上,溫潤眸子裡有水光閃過。

  倒計時只剩兩分鐘的時候,其他五個屏幕上都已經停了,高清攝像頭完整拍攝著成品畫作,都是圈內可圈可點的高水平作品,但現場所有目光,齊刷刷集中在還未徹底停筆的那個畫面上。

  雲織在最後,給人物的眼睛點上了光,倒計時的提示音響起時,她放下筆刷,對著這幅畫慢慢露出笑,然後摘下脖頸上的鏈子,取下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觀眾席有短暫的安靜,漸漸響起掌聲,直到聲音越來越大,有人甚至站起身,雙手舉過頭頂鼓掌。

  問鼎的畫作,除了絕佳的畫工和技巧,還有感情。

  在前兩者已經做到極致,別人再怎樣也難以企及的時候,最後的感情,就成為讓一幅畫完全活過來的真正靈魂。

  畫架上,甚至不太像一副死板的畫框了,而是透過一個人的眼睛和手,呈現出來的情感具象。

  主基調背景是鮮明sin風格的暗色,男人在畫面中間,隨意坐在嶙峋的斷石上,骨骼肌理的走勢真實到栩栩如生。

  他穿鬆散的白襯衫,赤腳,手腳臉頰都有血污,猙獰的荊棘纏繞到他的膝蓋和手肘,卻並不是向上攀爬的趨勢,而在枯萎退縮。

  他背後是深淵,頭頂是破進來的光。

  明暗色彩的衝撞刺激感官,而最終那些光,照進男人眼睛深處,折出她結尾時給他點燃的亮。

  身後是他的過去。

  眼前是他的人間。

  國家藝術中心的場館裡掌聲雷動,很多資深的油畫愛好者忍不住叫喊出聲,群情激亢里,只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站在前排側面陰影里的人沒有出聲,唇邊有笑。

  他身後也是大片黑影。

  但他面前是此生最溫柔奪目的光。

  幾輪評審過後,雲織當之無愧成為這一屆金獎的獲得者,實至名歸問鼎了當前國內新派油畫。

  她站在聚光燈下,緊緊握著獎盃和獎牌,心在不受控制的抖著,想見他,想把這些都塞給他,想面對面跟他說,不止是訂婚,她其實還想嫁給他。

  等到頒獎的畫面被鏡頭定格,整個場館的燈光也全部打開,人群在逐漸疏散退場,到觀眾席漸漸空下的時候,有人眼尖地發現了那道隱在光影交界處的高大身影。

  雲織已經要去後台了,迫切地想給秦硯北打電話,她一直忍著情緒,在聞聲回頭,遠遠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眼前模糊。

  他早就來了……

  他故意不出現,是怕場內注意力被轉移,稀釋她的榮耀。

  秦硯北不在意身後的聲浪,沿著通道走向舞台,他沒有上得太高跟她平視,停在低幾級的台階上,仰起頭看她:“我說過,會贏。”

  雲織以前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公開場合表現親密,但今天此刻,她三兩步跑過去抱住他:“你怎麼能來!你不是在測試嗎?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兩點就正式試飛,你不在機場——”

  “我當然不能在機場,”秦硯北攬住她,“首次試飛的機組成員還差一個,我不把她找回來,怎麼能起飛,sin老師,你給飛機畫了圖,特批登機,不想去親眼看看嗎?”

  雲織沒想過自己能有這個權限。

  他的事業,那架承載太多重量和願景的飛機,她一直覺得遙不可及。

  秦硯北拿出印著雲織照片和名字的登機團胸牌,跟她胸口的獎牌掛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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