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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更顯得這位公子身份不簡單。

  待他走近時,賣花娘還真的恍惚感受到了冰雪般的寒意。

  眼見他的腳步停在了自己的小攤前,冷冷的眼神從花上一枝枝掃過去,賣花娘心中惴惴,只覺得從他身上散發的寒意都快要把自己栽養起來的花,連同她自己給一併凍僵了。

  「公、公子……要、要買枝花麼?」她結結巴巴地招呼道,一貫說熟了的討彩話都想不起來了。

  白髮公子的視線便從花上移到了她的臉上,賣花娘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忽然發現這人竟連眼睛也是極淺極淺的銀白色,只是眼底一片冰冷。

  「我……」白髮公子的語氣平淡,眼神卻游離了一瞬,賣花娘似乎從其中看出幾分迷茫來,「我不知道,她喜歡的花。」

  「……」

  不知道為什麼,賣花娘覺得這公子也沒那麼可怕了,她眨了眨眼,像往常那樣為她的客人出起了主意:「不知公子是要將花贈予什麼人?」

  「未婚妻。」

  賣花娘看著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羞窘,心下瞭然:「若是贈心上人,這相思子、芍藥、並蒂芙蓉都是極好的,蜀地常用以傳情寄意的還有這小瓠花與連枝梅……不知那位姑娘歡喜什麼顏色?」

  白髮公子的眼底又現出了幾分茫然。

  賣花娘心裡難免嘀咕,面上只能笑著換了個問法:「那她平素都常穿什麼顏色的衣裳?」

  「黑色。」白髮公子這次答得篤定。

  「……」

  賣花娘看了看自家小攤上一片的奼紫嫣紅,又看看一身純白的公子,這……這兩位平時站一塊得是個什麼場面,黑白雙煞麼?

  最後她還是給這公子挑了枝胭脂覆雪的芍藥,雪白的底上染了幾抹俏麗的紅,嬌嬌的瞧著喜人,又不至於張揚。白髮公子顯然很滿意,卻擺手制止了她要用油紙將花莖護起來的動作,就這麼接過那枝芍藥,然後將它小心別在了自己腰側,就綴在銅鈴旁邊。

  這麼一來,他便不再是純白的「雪人」了,那朵嬌妍的芍藥別在一個大男人腰間,怎麼看怎麼彆扭得緊。

  ——他莫不是就要這樣去見未婚妻吧。

  賣花娘糾結著該不該提醒他,這時忽然眼前一花,竟模模糊糊瞧見一抹黑色的人影跟在了白髮公子的身側,仿佛正與他並肩走著。人影的手輕輕拂過公子腰間的芍藥,帶起一縷隱隱暗香。

  而後又轉瞬消失,好似剛才的一幕不過是她的幻覺。

  白髮公子已經走遠了,右側掛著長刀,左側別著一枚銅鈴與一朵芍藥。

  ……

  柳封川已經這樣走了許久。

  他仍然像從前那樣四處遊歷,斬妖除魔,扶弱懲強。仍是孤身一人,又或許不能說是孤身一人——他知道,那個清冷的女子此時正陪在他身邊。

  那時在青原上,虞詞重傷之下拼著最後一絲氣力,以自身神魂作引,為他斬斷了魔族的控制。也因此,他清醒過來時見到的第一幕,便是虞詞了無氣息地癱倒在自己懷裡,胸腑間還貫穿著他的寒刀繡川……

  所幸寂夜鈴就在她身側,所幸寂夜鈴中的蔻娘在最後關頭獻出了自己的魂體,搶在虞詞的魂魄消散之前將其盡數收攏,聚在了這寂夜鈴內,到底給他留了一線希望。

  只要他替虞詞繼續履行詭道職責,收集而來的陰靈之力與功德終能讓她再塑魂體,有朝一日,重回這世間。

  從前的柳封川心中只有大義、只有昔日血仇,再裝不下別的俗世羈絆,卻是連累了虞詞總要追逐在他後頭。他生得遲鈍,不愛說話,也不會說話,更不懂得如何討人歡心,現在想想,也不知道虞詞為著他這性子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換了他為虞詞奔走追逐,也算是因果循環。

  柳封川便接過了本該屬於虞詞的職責,走上了虞詞本該走的路,可越是走下去,他就越是發覺此前的自己其實對這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一無所知。

  他確信,虞詞在自己心裡是特殊的,是占有重要一席的。

  可他的的確確對她不夠了解。

  他不知道虞詞是如何度化陰靈的,不知道她常走的路、常歇的驛站,他甚至連自己未婚妻喜歡什麼花、什麼顏色都說不上來。

  他忽然想起了師父的話。

  他的仇與恨、他的大義與大道,都是為了什麼呢?

  他為了這些,又究竟錯過了多少旁的東西呢?

  柳封川想不明白,但現在他有很多時間去慢慢想、慢慢走、慢慢看了。

  他與他的心上人終會重逢,希望那時候的自己,能給出不會叫她失望的答案。

  第304章 番外4·緣

  喜歡一個人,會有著什麼樣的心思呢?

  阮長儀才剛剛逗完昆五郎,回過頭卻發現自己也對這問題毫無頭緒。思來想去仍不得其解,最終還是打算去向明白的人請教。

  客氣地將唐楓暫且請去迴避,阮長婉聽她把話這麼一說便笑了,一邊笑還一邊瞄了眼唐楓離開的方向,轉頭卻是將問題拋回給了她:「你覺得呢?」

  阮長儀眼神飄忽了一陣,「我怎麼會知道嘛,我又沒有喜歡的人。」

  「真的?」阮長婉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那你又為著什麼問起了這個?」

  「哎呀,阿姐真是……」阮長儀試圖以撒嬌矇混過去,「阿姐就告訴我嘛,我這不是……也沒辦法確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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