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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玉珠柔聲問。
吳十三嘆道:「這次咱們回江州,這輩子也不曉得會不會來洛陽,此一別,怕是再難見師父了。」
玉珠心裡也難受得緊,牽住他的手,笑道:「那咱們走之前去一趟廣慈寺,再看看師父,給他送些月餅,你這幾日無事,手抄上一卷佛經送他,他一定很高興。」
「嗯!」吳十三重重地點頭,笑道:「說起來也感慨得很,之前入了王府,經歷了那麼多重危險,我差點以為我要死在那兒呢,真是多虧了有師父在,珠,他真和旁的和尚不一樣,一開始見他吧,覺得小老頭挺煩,那張嘴噼噼叭叭說個沒完,可你卻能感覺到,他沒惡意,是個大好人,這回他真是救了無數人的性命,我覺得他不像和尚,倒像個俠客。」
玉珠笑道:「沒錯,師父做這些事從不為了虛名,是真的對萬物眾生抱有憐憫慈悲的心,就像李太白說的那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他可不就是個俠客?」
吳十三無比贊同,沖玉珠豎起大拇指,笑道:「從前在極樂樓時,偶然聽宗主說他最敬佩的就是惠清大師,我那時膚淺,尋思不就是個敲木魚的臭禿驢,有什麼了不起,敬佩他做甚,難道覺得他念經好聽?如今認識了師父,我也服氣,真的不是所有厲害的大人物,都配得上個俠字,也不是所有人能同時叫黑白兩道敬服欽佩,可師父絕對是一位。」
正在兩人談笑的當口,忽然響起陣咚咚敲門聲。
吳十三疑惑:「福伯不是打酒去了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回自己家干麽敲門呢。」
說話間,吳十三急步奔過去開門。
玉珠也沒在意,拎起水壺給菊花澆水,她見門那邊老半天沒動靜,轉身望去,十三這會兒雙臂環抱在胸前,冷著臉,面色有些不悅。
「誰呀?」
玉珠問了聲。
「是我。」
一個清亮的男聲徒然響起,陳硯松。
「那個……袁夫人,我有點要緊事想跟你說,能不能見一下,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玉珠暗罵了聲晦氣,她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定睛一看,果然發現陳硯松這會子站在門檻外,不遠處還立著他的狗腿子阿平等人。
這人臉上的傷已經好了,手裡拿著把摺扇,斯文得像個讀書人,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一臉的愁雲。
此時,門外的陳硯松也在偷偷打量女人,她好像比以前更美了,明艷得讓人挪不開目,和吳十三穿同樣顏色的衣裳,好一對金童玉女。
「咳咳。」吳十三冷著臉咳嗽了幾聲,問:「不知二爺找內子什麼事?」
陳硯松心裡一痛,內子?他們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哦,是這樣的。」陳硯松故作輕鬆,強笑道:「今兒不是補過中秋嘛,到底大家相識一場,也算共患難過,我特意帶了些小禮前來拜會。」
說話的當口,陳硯松拍了拍手,讓外頭候著的下人拎著各種禮盒過來,笑著介紹:「我知道吳兄弟之前受了傷,特給吳兄弟帶了好些補血的藥材,又托人去海外買了上好的金絲燕盞,滋陰養顏最好了,袁夫人可以吃吃看,還有月餅、福滿樓的全魚宴……」
玉珠忽然聞見股很重的腥味,沒忍住,彎腰乾嘔了起來。
一旁的吳十三見狀,忙去給她拍背,連聲問有沒有事。
瞧見此,陳硯松心裡有些不高興了,這算什麼意思,不想要他的禮明說就是,幹嘛當人面吐呢,忽然,男人想起了什麼,身子一震,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有了?」
玉珠忙著吐,沒空搭理陳硯松。
吳十三冷眼橫過去,淡漠道:「她現在鼻子可靈了,聞見異味就犯嘔,你把帶來的什麼魚啊肉的拿遠。」
「哦,好好。」陳硯松趕忙讓阿平等人離開,他心裡難受得緊,嫉妒麼,真嫉妒,但也羨慕得很,他卵丸壞了,無法再生兒育女,見那糟污卑微的吳十三有了孩子,還是跟他心愛的女人有了,如何不讓他痛恨!
真快啊,他們才在一起多久,這就有了。
陳硯松拱拱手,強迫自己要有風度,可非但笑不出來,反而鼻頭髮酸,特想哭,人家闔家幸福,他形單影隻。
玉珠用帕子擦了下唇,皺眉看向陳硯松,問:「你今晚來做什麼?直說吧。」
陳硯松面露痛苦之色,眼睛忽然紅了,哽咽道:「聽說你們最近打算外出找女兒了,方不方便帶我去?」
「不太方便。」玉珠笑著拒絕。
其實女兒早都找到了,她一個半月前暗中安排,讓人悄悄將女兒送回了江州,如今正由哥哥嫂子帶著,這些事都是秘密進行的,陳硯松還以為她握著女兒的蹤跡,但因照顧惠清大師,沒動身。
「為什麼?」陳硯松急眼了,「我是孩子的爹,你憑什麼不讓我找閨女!再說你們都有自己的孩子了,把我閨女還我不成麼?」
玉珠笑著搖頭。
陳硯鬆緊緊攥住摺扇,悶聲道:「你要多少銀子,說個數吧。」
玉珠還是笑著搖頭。
陳硯松惱羞成怒了,摺扇指向吳十三,氣恨道:「難道你想讓我女兒叫他爹?」
「不行麼?」玉珠淡淡一笑。
而此時,吳十三上前一步,手按住陳硯松的肩膀,正色道:「你放心,我絕對會把孩子當成自己生的一樣疼愛,小孩子都很靈的,誰對她好,她心裡清楚,她也一定會把我當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