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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婉儀聽了這消息後,便先往壽康宮跑了一趟,覷著蘇嘉沐臉色還算和善,便與她半開玩笑似的說起了裴景誠近日的狀況,誰知蘇嘉沐卻斂下了笑意,只道:「陛下有皇后娘娘照顧,哀家放心的很。」

  杜婉儀心下戚戚,只在心內腹誹道:看來母后是當真生了陛下的氣,只是不知是因何緣故?

  杜婉儀有意為自家夫君說幾句好壞,可她素來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最不會的就是婉言說情,當下便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母后,陛下他心裡…也是極敬愛您的,因著不善言辭的緣故,容易讓人誤會了去,母后…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啊。」

  蘇嘉沐盯著杜婉儀嫩白的面容,好容易才憋出個和善的笑容道:「哀家與陛下乃是半道上湊一起的養母養子,情分自然淺薄,只哀家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你去與陛下說吧,若是他嫌哀家礙眼,哀家便挪去靜安寺。」

  這話卻是當真動怒的意思,連杜婉儀也嚇得一驚,連忙從位子上起身,跪於下首道:「母后這話可當真是折煞兒臣了,兒臣雖不才,卻也明了陛下的心意,在陛下的心裡,母后便如他的生身母親一般可敬可親,如何會有情分淺薄之說?又說那靜安寺雖是黃寺,卻在深山之上,難免清苦寂寥,兒臣如何敢讓母后受這樣的苦難?」

  蘇嘉沐卻是因前日裡的事傷了心,她自忖待裴景誠已至真至誠,可裴景誠卻仍是因著林弦送來的幾朵玫瑰而擺了臉色,這如何不讓她失望難過?

  可瞧見杜婉儀臉上的焦急之色,想到裴景誠如今在朝堂中舉步維艱的狀況,若是自己這個太后果真去了靜安寺,那些御史必要說景誠不尊嫡母、任性妄為。

  思來想去,蘇嘉沐便長嘆一口氣,親自將杜婉儀扶了起來,只道:「罷了,哀家也不過隨口一說,你身子弱,不必在哀家這慈寧宮候著了,過兩日哀家這氣消了,便會見皇帝了。」

  杜婉儀這才點了點頭,只是到底不肯就此離去,又服侍著蘇嘉沐用完膳食,親眼瞧著她睡了午覺,這才離開了壽康宮。

  一出壽康宮,杜婉儀方覺得腰酸之際,側眼卻瞧見了不遠處的牆角里趴著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她立刻換了身邊的宮女去拿人。

  那小太監也是個年歲頗小的古靈精兒,一瞧見幾個凶神惡煞的宮女朝著自己走來,當下便提腿欲要開溜,誰知卻被那宮女一把抓住:「你是哪宮的太監?在壽康宮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那小太監一副癟了嘴要哭的樣子,只抖著音調答道:「奴才…奴才是乾清宮小吳子的乾兒子。」

  那宮女臉色大變,手上捏著那小太監的動作也不由地放輕,語氣也變柔了不少:「既是吳公公的乾兒子,如何會這樣膽小怕事?皇后娘娘在甬道里等著呢,快與我一同去復名吧。」

  那小太監連忙耷拉著腦袋跟在那宮女的身後。

  杜婉儀聽完了那宮女的稟報,也極有耐心的對那小太監說道:「問你乾爹的安,你這小太監倒臉生得很,在這壽康宮做什麼呢?」

  那小太監一副要哭不哭的膽怯模樣,連話也說不清楚:「回稟皇后娘娘,奴才……奴才是乾爹讓來的,只聽聽…太后娘娘消氣了沒。」

  杜婉儀瞭然,必是陛下有心求和,便讓身邊的小太監來壽康宮打聽打聽消息。

  她便命身邊的宮女遞了些銀錢給那小太監,自己則往乾清宮走去。

  杜婉儀心下清明一片,早先她進宮以後,祖父便要她耳聽八方,她那時尚是閨閣弱柳,如何明白祖父的用意?

  可這些父親野心愈發大了,不僅要自己討好陛下,早日生下中宮嫡子,更是要自己在陛下耳旁吹吹枕邊風,為杜家的滿門榮耀再添上一分助力。

  可她不明白,杜家已是榮勢滔天,如何還要再上一層樓?父親見她不願,便又將嫡妹送了進來,大有放棄她這步棋的意味。

  可她杜婉儀與裴景誠年少相愛,這裡間的真情與皇家權勢一分關係都無,她杜婉儀絕不會做人棋盤上仍人擺布的棋子。

  到了乾清宮後,杜婉儀也沒讓人通報,徑直便走進了內殿,只讓門前候著的小吳子嚇出了一聲冷汗。

  這兩日陛下的脾氣也稱得上是陰鬱不定,皇后娘娘又素來是個脾氣剛硬的,只怕是一言不合便要鬧起來。

  裡屋的裴景誠正面無表情地坐於龍椅之上,面前擺著的如山奏摺也令他抬不起半分精神。

  算算日子,他已有五日沒有去壽康宮給養母請安了,自己託了太監之手去給養母送吃食物件,也被原模原樣送了回來。

  看來這回,母后是當真惱了自己。(麗)

  裴景誠心內後悔不迭,他也不知道那日是不是夢魘上了身,如何會因為那林弦送的玫瑰而生了那樣大的氣。

  母后待自己至真至誠,從前瞧著自己受傷,便願意以單薄之身與那賀雲洛拼命,這樣的情誼摻不了半分假,自己怎可如此傷害母后的心?

  裴景誠越想越愧疚,一方面痛恨自己沒來由的生氣,一方面又害怕蘇嘉沐從此再也不肯理睬自己。

  如此想來,他心中竟生出了幾分鈍鈍的痛感。

  裴景誠思來想去,正要喚自己這幾年頗為賞識的新科狀元蘇端進宮談話解悶時,卻聽見一陣零碎的腳步聲響起。

  裴景誠抬頭一看,卻見杜婉儀正言笑晏晏地望著自己,眉眼裡滿是溫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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