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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姜嫿咬牙切齒道,她說要親手挖便要親手挖,眼見著他要坐上這世間最累的位置,答應他的事,臨走之前,總要兌現一個才算對得起他這一年的照顧。

  蘇玉城一手搭在膝頭,望著奮力挖坑取酒的姜嫿,目光悠遠。

  他這一世似乎少有能自己做主的時候,寄養在蘇家是晉康帝安排的,成親是晉康帝安排的,連他從未想過去爭的皇位也是晉康帝臨終前安排好的,獨獨中狀元一事是他自己爭取得來。

  怨嗎?

  曾經怨過,可心中諸多怨憤在他心悅娘子的那一刻起,便自動煙消雲散。

  明日起,世間便再無蘇玉城,只有御殿深宮中的項玉城,心中有悵然,更多的卻是戰戰兢兢壯志縈懷,待他登上帝位,定能令朝堂清肅百姓安居。

  他獨獨擔憂的是,娘子可願在曠冷幽寂的深宮之中陪伴他左右?

  望著姜嫿任勞任怨,終於挖出酒罈,面上綻放的笑意,蘇玉城心中微微發沉,娘子今日似乎太好說話了些。

  經冬掩埋的桂花酒,似帶著些雪水的甘洌,加上頭頂早春桃花的清芳,姜嫿方飲了兩盞,粉面便染上胭脂色,醉倒在蘇玉城懷中,枕著他有力的臂膀酣睡。

  夜風拂過,片片桃瓣灑落,打著旋落在她衣襟上眉心間。

  蘇玉城解下披風搭在她身上,仰面將壇中酒悉數飲下,這才打橫抱起姜嫿,身形微微晃動,朝上房而去。

  翌日一早,蘇玉城較姜嫿醒得更早些,他側身望著姜嫿恬靜的睡顏,忽而想起昨夜,他竟未趁姜嫿酒醉意志薄弱對她……而是再規矩不過地躺在她身側。

  即便此刻,他心中也無半絲綺念,只想她能一直這般陪在他身邊。

  御殿外,晉康帝靜靜躺在金絲楠木鑲玉石朱漆棺中,項玉城身後百官泣涕,孟太后攜後宮妃嬪哀嚎一片。

  姜嫿立於項玉城身側,微微側身,便見著離孟太后最近的位置,是她在熟悉不過的面容,雖稍作偽裝,她卻一眼便看出那是梅燕飛!

  梅燕飛並未去見晉康帝最後一面,倒是項玉城,不知何時將晉康帝留下的那封密信交到梅燕飛手中,那些晉康帝原本想帶進棺材裡的事,已被梅燕飛悉數刻進心裡。

  她終於還是來了,所以,她是原諒晉康帝了嗎?

  抬棺的那一刻,姜嫿分明瞧見,一行清淚自她面頰滑落,她眸中滿是淚水,姜嫿想看清她眸中情愫也不能。

  “陛下!”一個尖利的呼聲從眾妃嬪中傳來,姜嫿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一道素色身影極迅速地往晉康帝的棺木衝去,“您等等臣妾啊!”

  “嘭!”

  眾人反應過來時,只見棺木旁的漢白玉御階上,頗得聖寵的趙婕妤頭上碰出個血洞,殷紅的血汩汩流出。

  白皙的面容,殷紅的血跡,看得姜嫿觸目驚心,那張臉與梅燕飛竟有六七分像,姜嫿終於明白她因何寵冠後宮。

  梅燕飛驚得,連淚水都忘了流。

  倒是孟太后,望著她已顯懷的小腹,神色複雜,她知道趙婕妤腹中骨肉並非晉康帝的,晉康帝臨終前忽而要那老道士陪葬,她心中便隱隱有了猜測。

  只是趙婕妤竟會隨晉康帝而去,孟太后覺得這後宮妃嬪她著實未曾真正看懂過,她閉了閉眼睛,聲音疏疏淡淡卻透著說不出的威嚴:“趙太妃對先皇情深義重,賞她一副好棺木,於妃陵外尋一處安葬。”

  眾后妃登時駭然,孟太后此舉何意?既誇了趙太妃,為何連葬入妃陵的資格也給剝奪去?甭管是何意,新帝既已默許,便無人敢置喙,甚至暗自慶幸,孟太后此舉多少保全了並不想殉葬的妃嬪。

  喪儀足足辦了七日,七日後,姜嫿便再未見著梅燕飛。

  項玉城初登帝位,請求選秀的摺子便如雪花片般飛到他似永遠批不完的御案上,他眉頭都未皺一下,來一個駁一個,還給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愛卿娶妻前可會納妾?朕尚未立後,豈能先行充實後宮?

  對此,朝臣們很上道,這就意味著立後大典後,陛下便會充實後宮了?當下便爭先恐後上折請項玉城立後。

  項玉城望著那些堆成小山般的奏摺,會心一笑,所以立後是眾望所歸,是你們求朕的,朕素來虛心納諫,自然不能拂了眾卿的好意。

  這一日,春/光正好,御花園中百花盛開,蜂飛蝶舞。

  姜嫿卻拂了孟太后請她去御花園中賞花的邀請,而是一個人縮在內殿,暗戳戳地數著私房錢,看看夠她花多久。

  從前奶兄彭大樹給她送來銀票她便收著,未曾上心過,今日一數,竟有數十萬兩,足夠她瀟瀟灑灑度餘生的。

  殿外一陣腳步聲傳來,姜嫿忙將那頂厚實的一沓銀票匆匆藏於錦枕下,還坐上去壓了壓,沒來得及撤下來,便見著項玉城大步邁進來。

  這些時日,他一直忙著,兩人連一道用膳的機會亦是屈指可數,算起來已有四五日未見了。

  姜嫿抬眼望著他,只覺他似較先前更消瘦些,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疲倦,明明做好一走了之的打算,她的心卻忍不住驀然揪緊。

  若她走了,可有人關心他?

  嗬,自然是有的,且不論勤政殿裡烏泱泱專程服侍他的宮女內侍,單說立後之後的選秀,不知多少解語花等著對他溫柔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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