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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未免也太簡單粗暴了些,再怎麼說祝知宜也還是個講道理的。

  梁徽懶散一笑:「我哄你的,這事兒早我想過了,本是想等出了年再同你商量。」

  他想得好好的,讓祝知宜過個好年,別想這些煩心事,誰知這群聒噪的老東西直接逼到人面前來了。

  祝知宜手背在身後:「你說。」

  「還記得梁曦景麼?」

  祝知宜:「敬王世子?」那個他回京路上順手救下的小童君?

  「是,」梁徽蓄謀已久,「他是高祖堂兄弟的孫子,離我們這一脈不算太近,我想讓他過繼給先帝,做我,不,做我們的皇弟。」

  祝知宜蹙著眉,沉默片刻,才道:「如此一來,便是江山易主了。」

  祝知宜飽讀詩書,深受孔孟儒學浸化,雖不至於愚忠,但多少是有些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在的,擔憂道:「玄祖一脈斷了,你便是亡宗罪徒,他日史書工筆,會戳斷你的脊梁骨。」

  梁徽斂了懶散嬉笑的表情,正色問:「清規,你立志繼絕學開太平是為忠君還是忠百姓忠天下?」

  祝知宜道:「自然是忠天下百姓為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百姓是第一位的。

  「既是忠天下百姓,那這皇帝誰當不是當?只要是一位明君,今日坐這個位置的是李徽、楊徽又有何不同?」

  祝知宜竟無言以對。

  梁徽轉開視線,投向開得正盛的墨梅:「清規,我實話告訴你,我對大梁皇室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窮無盡的憎惡與怨恨,這一壇腐朽濁臭的惡水早就該被一腳踢翻了。」

  「我也不像你,生性純善仁慈,心懷高遠抱負志願,我作低伏小處心積慮踩著森森白骨爬到這個位置也不過是因為不甘再做豬狗螻蟻任人作踐。」

  「我根本不想做皇帝,我只是不想被人欺被人辱。」

  第97章 我是去看你

  「後來坐穩龍椅,還算盡心勤政,亦有一部分你的原因。」他自己並沒有多麼愛這江山,也算不上愛百姓,對大梁更談不上什麼歸屬感,年少種種將他人性中的那點仁善初性都被踐踏磨盡了。

  這世間,對梁徽來說就是煉獄,每一日都飽受折磨。

  他生來受苦,被人搓摩的時候,這天下蒼生沒有一個人來救他,那現在他憑什麼要愛這天下救這蒼生。

  除了祝知宜。

  梁徽不愛蒼生,但愛祝知宜:「我只是怕若你回來對我失望罷了,祝清規,」他垂著眼說,「你是我最後的信仰,我想給你一個清明盛世。」

  「我不想要,但我知道,你想要的。」那是祝知宜自少年時代便孜孜以求的崇高志願,是他拋頭顱灑熱血也不肯放棄的最高理想。

  梁徽在最孤獨最折磨的時候,也曾生出邪念,憑什麼要他愛的人以身殉國換得千家安樂,萬家團圓,山河美滿,獨余他寂苦飲恨,孤雁無涯。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是祝知宜拉住他了,即便彼此天涯海角,祝知宜也是梁徽惟一的韁繩與警鐘。

  所以他不敢絲毫懈怠,不敢做喜怒無常草菅人命的暴君,不敢做放縱貪慾尋歡作樂的昏君,不敢做得過且過無所作為的庸君。

  每日掩著鮮血淋漓的傷疤勤勤懇懇宵衣旰食,麻痹自己,只求問心無愧。

  「但是——」

  梁徽碾碎落到手上的花瓣,歪了歪頭,眼角眉梢散發著一種詭異的邪肆:「將這皇位拱手讓人絲毫不會讓我覺得愧對祖宗,尤其先帝,反而有一絲報復的痛快,因為他們也從來沒有在我卑如螻蟻的時候給過我任何庇護,甚至與我有殺母之仇。」

  他的眉眼被仇恨浸紅,將花瓣一揚:「我如今不將那個人的棺槨撬出來讓他屍無完體他都應該在地俯下頭感恩戴德偷著樂了。」

  「為這江山挑選一個好苗子培育成一代明君,已算我仁至義盡!」

  祝知宜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他多少是知曉梁徽心中積壓封存的恨意的,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赤裸地對自己坦露。

  梁徽的手輕輕撫上祝知宜的臉,垂眸問:「害怕麼?」

  這些滔天的恨意、陰暗的念頭和卑劣的心思他從未對人提過,他就是這麼一個自私狹隘、睚眥必報、大逆不道的爛骨頭。

  祝知宜還能聞得到他指間若有似無的花香,搖頭,伸手抱住他,輕聲說:「梁君庭,辛苦了。」

  梁徽一怔,祝知宜說:「我不會怕你,我只會心疼你。」

  「不要想他們了,以後有我在,我會對你好的。」

  梁徽安靜看著他,祝知宜怕他不相信,又抱他緊些:「會對你很好很好,努力讓你忘掉那些。」

  梁徽方才還張牙舞爪的暴戾和尖銳這麼一撫又軟順下來,他被祝知宜弄得沒辦法似的,笑了一下。

  他把頭埋在祝知宜頸窩裡,好一會兒,整個人才平復下來,懶懶說:「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

  祝知宜安撫地抱著他,問:「那位敬王世子資質如何?」他與其只有一面之緣,只記得是個粉雕玉面的小童君,其他一概不知,一國之君也不是隨便抓個人來就能當的,他們得對天下百姓負責。

  梁徽把玩著他的發梢:「我早前便派人查過了,你會喜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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