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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她以血為引,燃燒自己的生命壽數,只為了讓他哪怕只是稍微的……好受那麼一點點。

  謝琉沉默了很久,他似是有千言萬語在心頭,但末了,他也只是艱難而緩慢地再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輕聲道:「好。」

  話音才起,一滴眼淚已經終於從雲璃的眼角滑落,落入海中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顆鮫珠。

  ……

  鮫珠在劍氣中搖擺亂飛,末尾的一顆倏而斷開,就這樣墜落在地,骨碌碌滾去了不知何處,撞出一聲清脆。

  鎖關樓的屋檐上,有飽滿漂亮的鮫珠為飾,這些當然不是以關押和折磨鮫人為手段而得,而是據說有某位掌門救過一位位高權重的鮫人,這些鮫珠是對方作為回報送來的,當然可以被掛在鎖關樓下,為這裡的夜晚平添一份來自於深海的幽謐光芒。

  竹葉翻飛,每一片竹葉都是一道符的起點,抑或終點。

  晦澀的符紋隱隱戳戳,偶爾連成一個上古文字,再向著鎖關樓的方向轟然而去,符光衝破雲霄,又有劍光雲霄直下,向著鎖關樓直直斬出!

  內閣的弟子們偶爾感覺到了些奇特的動靜,有些擔憂地看向鎖關樓的方向,但很快,來自刑罰堂丁堂主的傳訊便已經將整個御素閣的弟子都集於了一片,兵分幾路,分別守山、守路,再去支援斷山青宗。

  悲淵海動,如謝琉這般境界的鮫人於海中翻湧,整片大陸的水自然都不會平靜。

  不渡湖中,也有鎖鏈聲響。

  湖中央,有一顆頭冒了出來。

  不渡湖頓時發出了近乎于震怒的轟然之聲,陣法之力便要降於那顆違反了約定而探頭的人身上!

  然而轟然之後,竟然無事發生。

  容叔「咦」了一聲,微微挑眉,似是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了御素閣內閣的方向。

  準確來說,自然是鎖關樓的位置。

  他被困於此處守這不渡湖大陣,本就是一樁交換。

  換傅時畫成為御素閣弟子。

  與他達成協議的,是清弦道君,而今大陣失效,便只有一種可能。

  清弦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容叔的神識悄然沒入空氣中,向著鎖關樓的方向蜿蜒而去。

  鎖關樓已經被削去了幾乎半座,耿驚花不住地喘息著粗氣,太多年沒有如此強度的對戰過,他的體力難免有些不支。

  「七師弟,還不放棄嗎?」清弦的聲音依然輕柔:「看在你我以往情分上,我留你一命。」

  回應他的,是一道亮若秋水的劍意!

  耿驚花不耐煩地罵道:「我可去你媽的!聽清楚了嗎!去你媽的!這話我想罵很久了,今天終於罵出來了,爽!」

  清弦沉默片刻:「你本應也有無盡壽數,便是不能長生,也總還有千年可活。但你碎骨斷脈再續,嘔心瀝血,又強行以靈池之力重入化神,壽數將盡,可曾後悔?」

  耿驚花詫異挑眉:「你管我?而且你以為我強入化神是為了你嗎?我這不是想著要去殺一殺魔神嗎?結果沒想到魔神面前居然還有一個你,這可真是殺雞焉用宰牛刀。」

  他語意嘲諷,絲毫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說是難聽。清弦卻笑了起來:「七師弟面容雖與往日大有不同,性格卻從未變過。」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是格外噁心。」耿驚花嗤笑一聲。

  「你不後悔,我卻於心不忍。」清弦道君對他的冷嘲熱諷並不在意,竟是兀自接著自己之前所說的話,繼續了下去:「只要你想,你還是可以長生的。七師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到最後幾句,他的聲音愈發飄忽,其中竟然還帶了些不易覺察的誘惑之意,顯然是某種能夠動搖心智的功法。

  而他所說的長生之法……毫無疑問,便是指入魔。

  耿驚花愣了愣。

  愣得手中的劍與符都停了下來。

  半晌,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好似樂不可支:「既然大師兄知道我性子未變,怎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只要我樂意,只活幾天又何妨?若我不情願,長生……是個屁!」

  他洒然大笑,再出劍時,劍意竟是與笑聲一併落下,就這樣硬生生將鎖關樓從中徹底劈了開來!

  窗欞碎裂,牆壁坍塌,一片轟然零落之後,終於露出了鎖關樓內里的模樣。

  流轉的法陣之上,一襲翩然白衣的中年男子盤膝而坐,他的白衣上有暗紋,暗紋中,有淺金色的極細光澤不斷流轉,顯然這是一件絕品法衣。

  無數柄飛劍在他周圍如游魚般盤旋,流轉出一道道劍光。縱使已經不復年輕,清弦道君卻依然英挺昂然,劍眉星目,不難想像他當年是如何風姿。

  他的目光終於與面前的耿驚花相遇。

  時隔如此多年,這對師兄弟,又或者說,上一代小樓中,唯二還活著的人,終於第一次真正面對面相見。

  ——以這樣兵戎相見,你死我活的姿態。

  一劍出,耿驚花的喘息更盛,身軀似乎也更佝僂了些,但他的目光依然明亮而銳利,唇邊的笑里更是帶著快意與了無遺憾,分明是打算便要如此,在這一戰中,燃儘自己。

  他長久地與清弦對視,再突然道:「你不是清弦。」

  清弦道君動也不動,只微笑道:「那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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