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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稀奇。

  蕭覓雲昨晚跟蘇明繡睡的同一張床,這人到底病沒病,她再清楚不過,反正永遠都是那麼一副病怏怏的臉色,卻也沒見她殺人的時候抖一下。

  她習慣地在心中嗤了一聲,轉念又想到情況不同。畢竟昨天蘇明繡是將那突厥的毒弄到了自己的身上,說不定今早的狀態是她強撐的。

  無論如何,今日的宮宴若是沒了鎮北王這頭猛虎,那些外邦人恐怕不會安分。

  蕭覓雲不自覺地掐了掐掌心,猶豫著要不要去鎮北王府看看狀況。但這宴會又不能少她這個主角,猶豫再三,還是只能先按照禮部的流程往宮宴處去-

  酒過三巡,就有奏樂響起,水袖長衫的漂亮舞者從殿外緩緩進來。

  蕭覓雲坐在上座,目光頻頻往右邊空缺的座位掃去,恰在一舞結束時,就有突厥的使者起來執酒杯朝她舉起:

  「祝大周皇帝年年歲歲有今朝。」

  小皇帝繃著臉,因為本身的眉眼就生的精緻,像細膩的工筆畫。所以冷著臉的時候,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嚴。

  她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因為歲數太小,給她倒酒作陪的宮人早就得了令,給她準備的酒壺都帶著機關,一面是酒,一面是溫水,始終都給她倒溫水,倒顯得她小小年紀就酒量驚人。

  剛喝完面前的這杯,忽然就見那絡腮鬍子的突厥人目光一轉,看向她下首的那個空位,「聽說你們大周的鎮北王驍勇善戰,曾經在戰場上死了四匹好馬,如今怎麼不見人?莫非是舊傷在身,命不久矣?」

  本來就在擔心她狀況的蕭覓雲聽見這來勢洶洶的問題,當即變了臉色,「大膽!」

  她將杯子直接丟在那來使的桌前,白玉的瓷杯碎了一地。

  「鎮北王是大周的戰神,自有先人庇佑,」蕭覓雲丟了個杯子之後,神情又緩和下來,維護完蘇明繡後,不想讓自己顯得色厲內荏,便抬手伸向桌上的果盤,「至於今日為何不出席宮宴,朕也覺得奇怪,畢竟平日朝會,她從未缺席過——」

  「想來大約是有骯髒的老鼠跳上桌子,影響她食慾,所以今日乾脆不露面,免得被老鼠噁心到。

  若是提劍砍殺,難免髒了寶劍,若是不殺,又讓這上桌的老鼠洋洋得意,以為能在這桌上翻身當主人。」

  此話說完,原本在席間有些緊張的朝臣們都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這老鼠指的是誰,自不必說。

  那突厥使臣漢話學得不錯,自然能聽懂她的意思。當即臉色變了又變,心中暗自嘀咕,先前傳回去的消息都說這小皇帝與鎮北王之間勢同水火,權力鬥爭已經到了最激烈的階段,但現在看來,好像也沒這麼糟糕?

  不過他很快想起自己要驗證的事情,譬如這小皇帝中了吉死勒的一掌,究竟身體狀況如何……還有那鎮北王,究竟還有多少日子能活。

  想到這裡,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神情,說是要為剛才的失言道歉,特意準備了一支突厥人的舞蹈獻給皇帝。

  那舞蹈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尤其是跳舞的人都蒙著面紗,唯有手腕、腳上都是丁零零的金色鈴鐺,一場跳下來,蕭覓雲覺得自己耳朵里都是那玲玲的聲響。

  但她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是露出個很淡定的表情,臉上寫滿了:「就這?」

  突厥使臣:「?」

  怎麼沒有反應?

  他驚疑不定地盯著蕭覓雲看了很久,好在腦子轉得快,下意識地又將下個流程說出來,「蕭周將士各個武力高強,但我們草原兒郎也不差,此番為陛下賀壽,我們特意帶了部落里力氣最大的兒郎,願與陛下麾下將領一戰,看看我們突厥的兒郎與大周究竟還存在多少差距。」

  這是打著友誼賽的名頭來挑釁大周的權威。

  蕭覓雲看懂了,本來還想隨意點個御前護衛軍出戰。但是在看見站起來的那個兩米高的、像是從山裡拉出來的野人之後,她的眼眶微微睜大。

  但她知道現在沒有人能解她的圍,所以在桌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了下來,盯著那身形巍峨、給人極大壓迫感的壯士,聲音發緊地說道:「我們大周人才濟濟,各個都是能文能武之輩,方能立於這朝堂之上,單論文或武,未免太偏科。」

  底下偏科的文臣和武將:「?」

  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但是畢竟這牛皮是皇帝吹出去的,他們做臣子的為了國家的面子,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裝。

  當即就有年過半百的文臣起身開始吹,「沒錯,臣年輕時,也是一方守城郡守。」

  緊跟著,也有御前侍衛,起來挺直腰板道,「臣三歲就會背百家姓、千字文,武試時策論也是甲等。」

  突厥使臣跟已經起身準備接戰的那力士齊齊有些懵。

  他們不太懂蕭覓雲的意思,直到小皇帝對兩位臣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隨後道:「閣下想知曉突厥與大周的差距,很簡單,客隨主便,就由我來制定規則——先請這位力士填個詞吧。」

  她都不說作詩,怕對方真給她憋個打油詩出來,這樣就要進入下個環節了。

  那力士從小就在草原上摔跤長大,讓他提刀殺人最是簡單,至於這填詞……那是個什麼東西?-

  「噗。」

  宮宴外的僻靜處,一道紫色華貴衣衫的人捂住自己的心口位置,原本是在順氣,但聽見這段話,登時輕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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