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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宥冷笑。

  「半柱香,足夠殺你。」

  劍風在殿內盪開,謝宥抓著謝歸慈閃身一退,避開被劈成粉末的桌椅屏風。

  「是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緊緊抓住謝歸慈,「師兄,你看藏雪君可是絲毫不顧及你的生死就對我出手,你為他放棄我值得嗎?」

  薛照微控劍極為精準,根本不會傷到他分毫。但是在謝宥眼中,他不過是個實力低微的修士,壓根看不出薛照微劍法的精妙,也就無礙他胡說八道了。

  又一道劍風掃下。

  謝宥接連閃避才勉強在滿地狼藉中站穩,他用力緊緊攥著謝歸慈的手腕:「藏雪君,你再砍一劍,我沒力氣拉著我師兄跑,那我師兄的性命可就要不保了——」

  是威脅。

  謝歸慈對他固然重要,但是他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行。

  「是嗎?」

  這聲音輕輕淡淡,卻不屬於薛照微。謝宥感到一陣劇烈的痛楚從丹田傳來,他錯愕低頭,只見一柄匕首穩噹噹刺破他的丹田,一點金光自破口處隱約流轉——那是他的本源金丹。

  握著匕首的人下手極穩、極狠,毫不留情毀壞了他最重要的金丹。

  可區區一把匕首……不,這是天底下最堅硬的鳳凰骨製成的匕首。

  銅牆鐵壁的宗師之軀,在這樣鋒利堅硬的兵器面前,與尋常的血肉之軀並沒有任何分別。

  謝歸慈……

  謝宥神思震盪,一時間無數思緒紛至沓來:「你……」

  「承蒙厚愛。不過我還是知道我差點死在北荒秘境是誰的手筆。」他笑容溫和,但對這個時候的謝宥來說,他肖想已久的溫柔相待分毫不能讓有所開心。

  他只感覺到了事情超脫掌控的恐慌。

  謝歸慈、北荒秘境——江燈年,這個名字忽然如夢魘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謝歸慈神情安靜:「當年你想剖我的金丹,被我發現後一直說要將自己的金丹剖出來還給我。擇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吧,我親自來取。」

  隨著他話音落下,謝歸慈手腕翻轉,一顆金光燦爛的金丹被他硬生生從胸膛中剖出,光華流轉,乾乾淨淨,不見一絲魔氣。

  謝歸慈有些意外,挑了下眉梢:「不是你自己的?」

  謝宥自己的金丹不可能還如此純粹,這顆金丹非道心至堅之輩不能有。恐怕是謝宥效仿當年,去剖了別人的金丹。

  謝宥沒回答,只死死盯著他:「你是鶴月君。」

  「確實有很多人這麼稱呼過我。」謝歸慈輕聲微笑,「不過如你所說,鶴月君已經死在北荒了。」

  所有的謊言和苦心孤詣的謀劃,都隨鶴月君江燈年的死亡落下帷幕。他從容地走向自己的命運。

  失去本源金丹,靈氣無法在五臟六腑運轉,謝宥自然也不足為懼。至於他手底下的那些爪牙,謝歸慈很快通知了相沉玉他們來收拾。

  慕蘅來聽說渡越山上發生的事情,不由得唏噓。好端端的一個門派被謝宥禍害成這個樣子,渡越山的山主被謝宥抽去神魂,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而其他弟子也多多少少慘遭毒手。

  「也怪不了旁人。」打聽清楚詳細經過的相沉玉聲調冷淡,「若非渡越山這些人妄想一步登天,修為一日千里,自己引了那魔蟲入體,渡越山的情況也不會這麼糟糕。」

  謝宥誠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修道原本就是與天爭鬥,道心不堅在這條路上註定走不下去。

  慕蘅來對此不置可否,只是說:「魔界十二門的新少主死了,那些魔修知道後應該會安分一段時間。西洲很快就能恢復如常了。」

  這對他來說也是好事——慕三公子可以避免賣身給沈懷之的命運了。

  渡越山上,梨花滿地。

  師延雪被人告知了渡越山近日來發生了什麼,她十分錯愕,懊惱自己沒有早些發現,規勸師兄弟們,又有些慶幸,這麼多人中她倖免於難。

  但經過這件事,她認真地想了想,覺得自己不適合繼續待在宗門了,決意入世歷練。

  至於渡越山,有仙門百家施以援手,很快就能恢復元氣。

  謝歸慈一個人坐在思過崖邊,少年時的大部分光陰都和這個地方有關,渡越山山主在他天賦泯然眾人後,就經常斥責他,讓他到這裡思過。後來謝歸慈需要外出,也會故意違反門派規定,被罰來這裡禁閉。

  回想往事種種,不過是匆匆一夢。

  渡越山山主、他所謂的那些同門,都如山間的煙嵐被風吹散。他從未在乎過這些人,真正困住他的、遮擋住他的道心的,其實只有他自己。

  薛照微握著劍,佇立在他的身後。

  他雪白的衣袖翻飛,像是白鳥的翎羽。

  謝歸慈的視線穿過那些繚繞的雲霧,忽然輕聲地說:「都結束了。」

  世事如浮雲流水,漂泊無蹤,那些他曾懼怕的綿綿情意盡頭,站著的是始終如一的藏雪君,薛照微。

  他的萬般情意,或愛或懼,或憂或喜,都歸於他一身。

  謝歸慈回首:「只有你還在。」

  第56章 千帳燈07

  薛照微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問他北荒秘境的事情。

  謝歸慈差點死在北荒, 終究是心頭一根刺。

  但是謝歸慈提起這件事來,卻十分的輕描淡寫:「其實和謝宥沒有多少關係,以他的本事, 想要殺我還是難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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