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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她輕輕放下竹簍,重重點頭。

  將裴嶼舟所需要用的草藥都準備齊全,打包好後,若梨簡單用了晚膳,而後便走到槐樹下,輕聲道:「送我回去吧。」

  「此事先別告訴他,讓他好好休息。」

  不消片刻,一襲黑衣,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在外面的暗衛便從樹上躍下,朝她屈膝行禮。

  「是,夫人。」

  不到半個時辰,阿誠便駕著馬車風塵僕僕地趕到,若梨朝葉景昱他們揮了揮手,利索地登上車,踏上回京的歸途。

  城內的街道已經逐漸恢復往昔的熱鬧繁華,她抱著包裹,靜靜地坐在車中,透過時開時合的窗簾,看著外面的萬家燈火,唇角不由得彎了起來。

  原本,這裡是她一心想要逃離的地方。

  可如今她也有了歸屬。

  若梨就這樣看著,直到馬車停在國公府正門口,一身素衣的她踩著木踏下車,徑直往府里去,步伐比平常快了許多。

  走進奕竹院時,下人們看到她皆是停下手中的活,面露喜色,向她問安。

  這兩日滿心焦慮的丹顏和丹青小跑著迎上前,接過她懷裡的東西,緊跟著她,詢問她是否用過膳,是否需要沐浴,像是生怕她跑了。

  昨日裴嶼舟是被阿七和阿誠抬回來的。

  兩人一塊出門,最後卻成了這番情形,她們怎可能不會擔憂害怕。

  「沒事的,我不會走,幫我備些水吧,我看過國公爺便去沐浴。」

  走到主屋門口,若梨笑著寬慰二人,而後輕輕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是。」

  看著那扇門在面前合上,丹顏和丹青懸了兩日的心總算放下,幾乎同時抬手擦拭眼角的淚。

  還以為國公爺又被夫人拋棄,還好是瞎擔心一場。

  兩人走到今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而屋裡的若梨將腳步放到最輕,越靠近,空氣中氤氳著的苦藥味便越發濃郁,她的心也愈發悶疼。

  床帳後,躺著那道熟悉刻骨的身影。

  裴嶼舟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輕緩。

  若是以往,哪怕是半夜,睡得最熟之際,在他身旁的若梨稍有動靜,他就會立刻醒來。

  前段日子熱,若梨來月事,裴嶼舟不讓在屋裡放冰,睡覺時她便也不讓他抱。

  他就拿著扇子給她扇了整夜的風。

  自己熱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可如今,若梨都在他旁邊坐下,手也輕輕探上了他發燙的額頭,他卻仍未有絲毫反應。

  「我回來了。」

  移開手,壓下喉頭的酸澀,她很輕很柔地道。

  雖然屋子裡很黑,但透過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見男人蒼白的容顏。

  三年前,他雖也受傷昏迷過,但那時她目盲。

  所以這是若梨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如此虛弱的模樣。

  就這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他一陣,她便起身,準備去隔壁沐浴。

  只是還不曾邁開腳步,手腕便被裴嶼舟攥住。

  他不曾睜眼,似乎只是潛意識的動作。

  「不許再走。」

  即使意識不清,這個男人依舊強勢得讓若梨心疼。

  她回過身,另一隻手輕輕覆上他攥著自己的手,聲音很低,帶著溫柔的勸哄之意:「我不走了,只是去沐浴,然後回來陪你休息。」

  但裴嶼舟仍不放手。

  看著他緊閉的眼帘片刻,若梨只覺得吸進來的空氣都變成了利刃,劃著名她的喉嚨,疼得厲害。

  她的神色卻越發柔軟,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他有些乾澀的唇。

  「真的不走。」

  「夫君,你也要聽話。」

  輕柔的聲音落下許久,那隻鉗制著她的大手方才一點點放下。

  摸了摸他的面頰,若梨眸中盈滿了淚水。

  在淚珠落下前,她轉身離開。

  他曾經那樣驕傲。

  在她面前,卻需要裝睡。

  若梨這個澡泡的有點久,在兩個婢女的服侍下擦淨頭髮後,她便回到屋中,撩開床帳,自床尾爬上去,在里側躺下。

  身子往前挪,若梨輕貼著他結實的臂膀,小臉柔柔地蹭了蹭。

  接著,她又在被窩裡摸索到他溫熱的大手,五根柔若無骨的手指柔柔地擠進他的指縫,與他五指相扣。

  「裴嶼舟,其實應該是我先喜歡你的。」話音未落,與她相握的修長手指動了動。

  若梨裝作不知,繼續道:「你從衡陽書院回來,每一次不顧阻攔,闖進公主府來看我,我心裡都是既怕,又歡喜的,但我不能表露半分。」

  「不然含霜就變本加厲地給我立規矩,讓我抄《女訓》,《女誡》。」

  「那時候我常在想,為何會有女人寫出這些來為難自己,為難自己就罷,還要為難子孫後人,若是日後我的夫君要我遵從那些,我又該如何?」

  「畢竟京城的名門閨秀還要如此約束幾身,而我,一無所有的。」

  「好在我嫁給了你。」

  「你還要我寫夫訓。」

  想到這,若梨忍不住輕笑出聲,又半抬起身子,湊上前親了親裴嶼舟的面頰。

  「我們倆真是離經叛道,若傳出去,大概要被言官長篇大論彈劾的。」

  額頭輕輕抵著他的胳膊,她又道:「我其實不該因為你的母親,而遷怒於你,如今我知道錯了,你也不許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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