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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不符兩國邦交,但東唐無一人勸諫,因為舉國上下都知道這位三公主多受陛下疼愛,她才是真正的天下明珠。

  自古無晚輩能嵌長輩字的,但這位三公主卻不一樣,出生便被陛下賜了自己名中的儀字,呈其心質平理,其儀安閒。

  三公主負手仰著下巴走上去,坐在陛下身邊。

  一席宴,她吃吃喝喝,跟陛下、母妃鬧鬧,說是女子,卻全然沒多少儀態架子端著,帶著瀟灑和股子不相配的匪氣,一派真性情的模樣張揚又肆意。

  賀拂明頻頻偷瞧她,說不出的相熟,總覺著親切。

  宴散,身旁人扶著二殿下回住處,他待四下無人,捏過身旁人胳膊:「蔣木,我覺得我好像認識這位三公主似的。」

  蔣木蹙眉,稚嫩的臉上爬滿震動:「臣也覺著像是見過。」

  賀拂明掌下用力:「我們果真見過她?」可不應該啊!他踱幾步,「我頭遭出南息皇城,難不成幾年前東唐使臣去的時候帶過她去?」

  蔣木思忖:「東唐國君如此愛護這位公主,定不會讓她吃路途艱辛之苦,怕是她未曾去過南息。」

  「那這種熟稔從何處起的。」賀拂明擰起眉。

  蔣木搖頭:「臣也不知。」

  臣也想知道,為何哪位三公主如此相熟,像是歷經千千萬萬年,終究相逢的那種心口慌動。

  現下天晚,賀拂明也不好揪著這種尋根無度拉著蔣木作陪,便讓他先去休息。

  蔣木乃南息太安公么子,自小被人捧著,此行雖作為使臣作陪殿下出使,因身份傲然,待遇不比身為皇族的賀拂明差,一人單住了間偏殿。

  回了偏殿,撤了所有人僕人,一人依在窗邊,滿腦子還是剛才三公主進殿那幕,一身翩躚絕色。

  不知何時拿筆,腦子犯渾地寫了張婚詞,待簽下自己名字,看著旁邊空白一處,他腕子一顫,重重垂了口氣。

  「究竟在犯什麼渾。」伸手準備捏皺婚詞。

  一隻纖白的手將紙張抽走,蔣木順著衣角抬起目光,入目正是東唐的三公主李清儀,他呼吸急起來,腳下朝後趔了半步,撞在椅子上。

  紙後她抬眼,彎著眸子輕笑,勾著嘴角念:「情敦鶼鰈,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祥葉螽麟,定克昌於厥後。同心同德,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永結鸞儔,共盟鴛蝶,此證。」

  她繞著案桌走到他身邊:「你就是蔣木啊,名字真樸實。聽聞南息太安公么子蔣木少年天才,千里經綸,本公主正好無小字,不若你替我取一個?」

  蔣木側身相避,但不知道心中似何種悸動,擰不過本心地抬眼看她。

  摁住心口惶惶:「孤男寡女獨處,臣怕壞了公主清譽,還請 」讓她離開的話卻卡在嗓子處,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拿過蔣木方才用過的毛筆,用筆端戳戳蔣木肩頭:「替本公主取小字。」污墨染了自己一手。

  「公主,你的手。」蔣木眸子一晃。

  「嗯,本公主不想弄髒你的衣服,只好弄髒我的手。」

  晚燭隨風,光暈在屋中搖曳,四處晃動,仿佛還夾雜了兩顆心的急聲。

  「呦呦。」蔣木聲音不大,被風帶走許多。

  她走近兩步,側耳問:「什麼?」

  蔣木喉嚨一緊,心口真的急得呼吸都緊促起來:「臣說給公主的小字,呦呦。」

  「呦呦。」她復念兩遍,忽然眉眼彎起,一派生氣熠熠。

  「感念你賜我小字,本公主便應了你這紙婚書。」

  「 」蔣木人一顫。

  看著她鋪開自己剛才渾寫的婚詞,毛筆俊逸一轉,握緊,在他的名字旁寫了呦呦二字。

  寫完吹乾墨跡,側身回看他:「本公主今年十一,再有五年出閣,屆時你拿著它向我父皇求旨,我嫁你。」

  蔣木看著桌前她如夢如幻,喉中滾噎:「臣配不上。」

  這話短短四字,卻跟掏空了他樣,整個人撞在牆上,難過從體內綿延溢出來,攏了他整整一身。

  這話不知怎得,她分外難受,什麼配不配,哪有配不配。

  神色陰戾起來:「我會讓父皇寫國書,這五年你會同你們的二殿下留在東唐,與本公主青梅竹馬的長大。

  待本公主出閣之時你不求旨,我就讓人用花轎抬了你來我府上。」

  蔣木驚愕之餘,心頭竊喜萬分:「公主可去過南息?」

  她疊起婚詞遞過去,「只有質子、使臣才需兩國間勞苦,本公主尊貴萬分,哪需如此辛勞,沒去過。」

  「既然未去過,今日臣與公主便是初見,這太草率。」手要推拒那張紙,明明紙張輕薄,他卻沒推開。

  「我見你第一眼就覺得我們合該在一處,生同樂,死同寢。」

  這話讓蔣木心口錐疼,他方才大殿第一眼見到,也是這種感覺,只是身份懸殊,他豈會是她的良配。

  「你喚我一聲小字,我覺得你該叫我一聲,蔣木,你喚喚我。」

  聲音穿越永墜的黑,跟道遠光,打開他眼前的久久痴惘。

  哽咽半響,他胸腔一震:「呦呦」緩緩吐出兩字,隨後不滿般又喚:「呦呦,呦呦,呦呦。」

  她笑著將婚書塞進他手中,眼淚不覺奪眶。

  「蔣木,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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