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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慎深深地閉上眼睛,回想起昔日在東宮,上一刻還在讀書寫字的孩子猝然間冷汗淋漓、痛苦萬分,普天下的名醫都看了個遍,卻無一人診出症狀,只能靠自己硬生生地挺過來,一晃二十餘年過去了。

  他從未懷疑過傅臻的能力,甚至他的力量遠遠超出想像。

  這樁無人能治的頭疾,如同隨時可引爆的炸彈,引得崔慎頻頻忽視他到底能夠做到哪一步,從一開始對世家大族不痛不癢的牽制,到如今大刀闊斧的打壓,他將大司馬的兵權穩穩握在手中,他這個舅舅也將受律法的制裁。

  崔王兩族,再不復往日輝煌。

  「朕自幼受舅舅教導,為君之道銘記於心,師恩不敢忘。」

  傅臻垂眸,笑嘆一聲,「上安至清河,一路風景獨好,朕從前領兵在外,征騑踏雪無痕,大晉這錦繡河山,往後便由舅舅替朕看看吧。」

  這是告老還鄉的意思了。

  崔慎其實是有些詫異的,傅臻竟然沒有殺他,不過也能夠想通。

  昭王逼宮之前,若非皇帝定下皇后人選,並於紫宸殿下告群臣,他不會如此心急交出底牌,助昭王出兵。

  傅臻這是誘他出兵,從而拔除他手中分散在皇城中的勢力,將禁衛軍和神機局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傅臻道:「崔氏門閥不乏後起之秀,朕聽說舅舅的兩名庶子亦在此次考選名冊之上?」

  崔慎猛一抬頭:「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舅舅不必緊張,朕只是不容文恬武嬉、以權謀私之輩猖獗於廟堂,卻也歡迎有能之人為我所用。」傅臻抬手請崔慎起身,「朕可以向舅舅保證,此後無論世家權貴,還是寒門子弟,一切公平對待。」

  崔慎長長地吁口氣,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從一身反骨的狼崽,逐步長成旋乾轉坤的帝王,天下江山皆在股掌之間。

  而他身後,巍巍殿宇,氣貫長虹。

  ……

  因皇后多日不曾回宮,玉照宮上下氣氛沉凝,人人屏息斂聲,唯恐行差踏錯。

  檀梟處理完神機局的事情,又接到了新的任務,這回是寸步不離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危。

  他本就是神機局督衛,這件事本身不難,也是分內職責。可棘手的是,陛下吩咐了,每日都要將娘娘的行程上報。

  這就意味著,他每日都要承受一次天子之怒,簡直無妄之災。

  汪順然倒是很聰明,每每看到檀梟入宮,便會乖覺地退到殿門外。

  這幾日陛下情緒委實不佳,暴躁易怒,反覆無常,仿佛又回到蠱毒發作的時候,動輒便有人要遭殃。

  汪順然就奇了怪了,以往片刻不見都要四處尋人,如今好幾日過去,陛下居然還能忍住不去見娘娘,難不成就等著看娘娘何時有主動回宮的覺悟?

  「噼啪」一聲,裡頭又是一聲脆響。

  前日是碎了一套雨過天青的茶盞,昨日是滿案的奏本拂落在地,今日又不知是什麼,聽聲音有些像南疆上貢的俏色玉雕,汪順然心都揪緊了。

  檀梟在御書房內,硬著頭皮道:「沈將軍親吻顧姑娘的時候,不小心被娘娘瞧見,娘娘嚇得打碎了一隻琉璃盞,趕緊跑開了。」

  傅臻陰著臉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翌日,檀梟又進宮上報。

  「用早膳時,娘娘回憶起幼時沈將軍下河摸魚的舊事,沈將軍白天果真去後山捉了幾條魚回來,他們晚膳吃的魚頭鍋,相談……甚歡。」

  傅臻手邊的墨硯突然碎裂。

  再一日,檀梟深深地吸了口氣進殿,「……娘娘今日去了一家剛開張的茶樓,在裡頭聽了一整日的說書。」

  話音剛落,檀梟面前摔來一盞熱茶,幸好躲得快,有驚無險,否則非得破相不可。

  檀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

  阮阮並不知身邊有人時時盯著行蹤,陛下給了她與哥哥團聚的時間,她想要好好把握這段珍貴的日子。

  顧襄對外稱那晚天寧寺的兩具屍體是顧嫣的丫鬟,而顧嫣當晚在後山散步,不慎摔下山坡,幸而被山腳下的農戶所救,只是傷重昏迷數月,現已經平安回家。

  街頭巷尾對此也只是簡單議論幾日,倒是慶賀居多,沒什麼閒言碎語。

  阮阮也很慶幸顧嫣能夠平安回家,看到兄嫂二人其樂融融,她就放心地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茶館上了。

  茶館取名「蘭因樓」,是阮阮做美人時所住的宮殿名,取美好的開端之意,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寓意。

  何盛很會做生意,開業三天做足了噱頭,引得街頭巷尾好事者紛至沓來,比起先前杏花樓的門庭冷落,如今真算得上熱鬧至極。

  傅臻今日也來到了這家茶館。

  實在憋不住,這幾日氣得胸腔都快要炸裂,他倒想看看宮外究竟有什麼好,竟然讓她連夫君都拋在腦後,竟要來這破茶館聽書。

  傅臻一身玄色暗紋錦袍立於門外,盯著那「蘭因閣」的招牌看了很久。

  他身姿高大挺拔,眸光冷峭,通身的威嚴氣場。

  然而並沒有人刻意停下來觀察他,因為沒有時間。

  幾乎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其中還有不少姑娘提著裙擺直奔茶樓。

  「快點,再晚就占不到座了!」

  「聽說今日是少年將軍蠻夷鐵蹄下勇救少女的故事!我就好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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