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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清低頭望向遲遲不肯開的玉蘭,修長的睫毛不安地顫抖著,遮掩住他眼底的憂傷與悲涼,「不去了……」

  顧小瑞驚嘆之餘,卻不敢多言,畢竟自家小王爺曾經傷公子如此之深。

  雲小公爺的喪禮隆重且正式,舉國悲痛,攝政王更是以一國之君的禮儀厚葬,追封其為一等忠勇鎮北大將軍王,彰顯天恩。

  隨著雲小公爺的逝世,傳言中隱秘部族雲族亦從世間消失得無聲無息,自此大周再不聞雲氏人。

  坊間傳言,雲族忠心愛主,為護住小公爺,隨其戰死沙場;亦有紛擾的流言稱雲族被莫淳舊部尋仇報復,一夜之間傾覆……

  天聖三年春,大周河清海晏,物阜人熙。

  慧山寺本就香火鼎盛,如今有了護國寺的美名,來此祈福祝禱的百姓更是絡繹不絕,大有將門檻踏破之勢。

  山門外,一稚子被推搡倒地,塵土沾染了全身。

  他爬起來坐在地上,望向只可遠觀不可近的慧山寺,低頭啜泣不已。

  「哪家的小兒郎摔倒在地仍啼哭不已?」一道溫柔的聲音響在稚子顱頂。

  稚子仰頭,一張絕世容顏落入他那單純澄澈的眼眸之中。

  孩童對於貌美與醜陋並無太清晰的認知,但他只知,這位公子生得比他們村東頭的豆腐西施還要好看,他一時盯著雲清,愣在原地。

  雲清抿笑不語,扶他起來,替他撣去身上的塵土,蹲下身子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至此?」

  那名稚子一想起來此的目的,不由得撅嘴委屈道:「回公子的話,我名沈勝兒,家住京郊沈家村,來此想要為我三年前戰死沙場的阿爹焚香祝禱。可惜山寺鐘鳴香盛,我未曾有機會進去……」

  見他口齒流利,雲清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喚來顧小瑞,「勝兒,跟著這位小哥哥進寺吧,好好為你殺敵的阿爹上柱香。」

  顧小瑞將手中牽著胖茸的引繩交予雲清,嘟囔道:「公子,您就是犟啊,不肯進這寺門……」

  雲清揉著病懨懨的胖茸,倒也不惱,「休要多言。」

  顧小瑞將沈勝兒送了進去,不過須臾,無碌聽聞他在寺門,喜出望外,放下一切而跑出。

  「師弟!」無碌欣喜若狂地抱住他,「約莫一年未曾見你,近來可好?」

  雲清笑道:「都好,有勞大師掛心。」

  聞及大師的稱呼,無碌心下略有些冷,「其實……無塵師兄不是那麼心狠的人……」

  雲清雙手合十,與往來香客別無二致,道:「終是清兒愧對了慧山寺,理應遵無塵大師所言,今生不必再踏入慧山寺。」

  無碌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且隨你們去。只要你們皆安好,我又有什麼可掛懷?」

  日色漸晚,已到了用膳時分。

  莫念從寺中走出,對無碌道:「師叔,師父喚您用齋。」

  雲清只覺這莫念略有些眼熟,一時半會突然想不起曾在哪兒見過。恰逢顧小瑞帶著沈勝兒進香出來,幾人便匆匆告辭。

  日薄西山,而山路遙遠,雲清恐沈勝兒歸途有險,遂令顧小瑞送其回家。

  臨行前,沈勝兒拉住他身上繡有玉蘭花的衣袍,懂事道:「公子,還沒得知您的姓名,他日定和阿爺前來拜謝您。」

  雲清著實喜他,捏捏他的小臉頰,「雲清。」

  「雲清……」沈勝兒嘀咕道,他跟在顧小瑞身後,好奇道,「小哥哥,雲清公子可是那位傳言之中樂行好施的雲族中人?」

  山勢險峻,沈勝兒一不小心差點跌倒,顧小瑞一把抱起他,玩笑道:「你個小鬼頭,知道得怎如此之多?」

  沈勝兒砸吧嘴道:「前些日子沈家村來了位姓錢的說書先生,這些都是他講的。他還說當今聖上對雲氏諱莫如深,這位雲清公子敢直逼天威,怕大將軍王並未逝世,雲清是他的化名……」

  顧小瑞聽聞,撲哧一笑,「小勝兒,將來長大,你可莫要學了這錢先生的道聽途說。」

  雲清牽著胖茸,正欲離開,卻被方才的莫念喚住,「雲施主請留步!」

  雲清聞聲回首,終於想起面前這人——薰風館的小竹。

  知還衣冠回京那日,小竹輾轉尋到了他,將真相和盤托出——知還從未厭他棄他,將小竹留在身邊不過是為了他能死心,好好活下去。

  小竹講到最後,悲涼一笑,「我愛慕了小公爺許多年,自知卑賤,能有那幾日的時光此生已無憾,只是深覺對不住你。」

  現下小竹已遁入空門,雲清自知他前來為何,前者釋然道:「師傅如若放不下前事,便枉費無塵大師為您起的法號。」

  莫念,莫念前塵往事。

  雲清同胖茸,一人一犬,且灑脫恣意地向後山而行。

  莫念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那神情,與當初的雲小公爺一般無二。

  許是相思久了,亦會不自覺地沾染上他的氣息。

  翌日,雲清依舊襲一身繡有玉蘭的月牙白天光雲錦袍,躺在那秋日藤蔓編織的搖椅上。

  搖椅吱扭作響,別院上空有幾隻雀兒嘰喳跳過。

  溫暖的春風拂過,玉蘭花隨風搖曳。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只是令人遺憾的是,自從知還離去,無論這滿庭院的玉蘭長勢如何好,始終未再開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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