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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猝然擰起眉毛,蕭澈見狀,他俯下身吻在了慕容靖言的眉心上。

  從慕容靖言身中玉清丸到現在,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告訴慕容靖言不要害怕,他時時刻刻都在嚮慕容靖言重複,解藥就快要來了,慕容靖言就要有救了。

  至於蕭澈始終堅持重複的那些東西,到底是在安慰慕容靖言還是在安慰他自己,蕭澈便不得而知了。

  慕容靖言整個人像是遊走在冰窖和火場中,總覺得身上一陣冷得要命,一陣熱得要死,冷起來的時候他恨不能鑽進床榻底下去,熱起來的時候他又恨不得連身上的那層皮都一起扒掉了算了。

  比起身上的痛癢感,他背後被羅追用暗器所傷形成的傷口在經歷了癒合,崩裂,又癒合,再撕裂之後,痛感仍舊不算明顯,他只是覺得自己的背上黏糊糊的,他很清楚,當他感覺到那陣潮濕暖意的時候便是他背上的傷口崩開了。

  慕容靖言心裡莫名的覺得有些委屈。

  委屈於自己現在竟然連同蕭澈飲一杯酒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

  兩人已經行過成親禮了,拜過天地,成了夫妻,倘若他要是這會兒死了,那豈不是留著蕭澈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做了個鰥夫。

  想到這,慕容靖言心裡便是更有些難受。

  什麼時候死掉不好呢?為什麼偏偏是現在讓他死掉呢?

  慕容靖言總覺得自己的眼前好像都是一片虛幻,他在那片虛幻中看到關於自己過往的所有碎片,算起來那些碎片的開端竟然是在他來大炎宮城之後。

  慕容靖言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明明第一次踏進大炎宮城的時候他是如此厭惡這座宮城。

  從未見過自己王國宮城的小皇子不僅僅失去了家,不僅僅失去了自己的國家,為了復仇慕容靖言不得不來到仇人的身邊,不得不整日以伴讀身份留在蕭澈的身邊,忍辱負重。

  慕容靖言曾經想過,還好他和蕭澈是敵人,是仇人。

  可現在慕容靖言卻覺得,還好他從來沒有把蕭澈當成過他的仇人。

  「殿下.」慕容靖言展開掌心,他的手已經被絲帶束縛到失去了知覺,不知道究竟是痛的還是酥麻感太強烈,他勾了勾手指,自己卻沒什麼感覺,他虛虛的握了一把。

  流淌在他掌心的只有臥房中盈盈燭火還有有幾分悽慘意味的月光。

  慕容靖言虛弱道:「院子裡的梅花,還在開麼?」

  慕容靖言不想飲酒了,飲酒方得去後院池邊的亭中,就著滿天飛雪還有吃麵上不知道什麼飛鳥留下的腳印去飲那方才算得樂趣,此刻他只想去庭中,幾步之遙的庭中,去看看梅花,那些梅花,算得上他送給蕭澈的禮物。

  蕭澈這人待他倒是細心,可是於花草之上實在沒什麼天分,在安樂侯府中開的好好的梅花移到這寧王府中竟開的大不如前了。

  蕭澈攥著慕容靖言的掌心,他不敢開口答慕容靖言的話,瞧見慕容靖言的形容憔悴,他便總是能想起太醫的那句解藥也只能吊著慕容靖言的一口氣了。

  蕭澈總是想不明白,他和慕容靖言怎麼會走到如今的這種地步,從前他傾心愛著慕容靖言的時候,慕容靖言心裡頭裝著別的事情,等到慕容靖言愛上他的時候,他心裡卻是將慕容靖言裡里外外給恨了個遍,現在兩個人之間重歸於好竟然是以為一顆毒藥,原以為求了解藥來便都能好起來,可竟變成了解藥不過只能救命,再像似從前一般是萬萬不能的。

  握著慕容靖言的手,蕭澈再不能像從前那般替總是手腳冰涼的慕容靖言來暖一暖掌心,他的掌心比慕容靖言的還要涼,蕭澈更想不通,自己為什麼總是在失去。

  母妃,父皇的愛,皇兄的疼寵,慕容靖言的愛。

  到現在,他連慕容靖言這個人都快要留不住了。

  「殿下.」慕容靖言抬了抬手,他的動作卻被輕飄飄的打著死結的絲帶給束縛住,他想抬手摸摸蕭澈的臉頰都不能,他虛聲道:「莫哭,殿下該是雄心壯志,不該在靖言這一方病榻之前抹眼淚,殿下.莫哭。」

  蕭澈比慕容靖言要小一些,可蕭澈卻鮮少要慕容靖言似兄長一般哄著,倒是蕭澈總是在哄人的那個。

  「好,好,好。」蕭澈拭了一把眼角,他挽了一個笑給慕容靖言,他道:「本王沒有哭,是靖言看錯了。」

  慕容靖言勉強扯了個笑,他問道:「殿下可定好登基的日子了?」

  自從熙寧帝龍馭賓天,宮中諸臣便都在為蕭澈登基一事而忙著,能忙裡偷閒的唯有蕭澈一人而已。

  「嗯。」蕭澈答慕容靖言,他道:「登基大典定在明日。」

  慕容靖言連點頭的幅度都顯得很小。

  明日蕭澈便要登基了,慕容靖言想著,到時候只怕他和蕭澈之間那場荒唐的成婚禮就算不得數了。

  大炎的皇子尚要為了皇室顏面而活,遑論大炎天子。

  屆時後宮之內會有佳麗三千,到時候,慕容靖言什麼都不算了。

  想到這,慕容靖言心中難免有些悲涼。

  死也就算了,要死在蕭澈愛他的時候也就算了,怎麼死了之後他連個虛名都不能有呢?

  倘若他死了,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證明他曾經和蕭澈愛過一場呢?

  慕容靖言想了想,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和蕭澈的存在就是證明彼此曾經愛過的唯一證據,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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