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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現實如同多年夢境一般。

  “陛下雖與皇后感情甚篤,但如今子嗣未有,仍是不甚穩定,陛下是不是……”幾個老臣上書摻和起牧宸的家事,他早有預料卻不想這麼早便被趕著生子。

  下朝之後他興沖沖地跑到永安殿,荀言早已不管事,而是稱病不上朝,基本已經歸權於他。她悉心照顧著白菊,溫柔地注視著這一個個骨朵兒。

  牧宸從背後抱住她,“不語,今天那些老臣催我要個孩子。”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處,低沉的聲音帶著點笑意,聽起來像極了撒嬌。

  “那去找瀰瀰啊。”荀言沒轉頭,仍然在不動聲色地澆花。

  “我不,”他蹭了蹭,“我就要你。”

  不歡拿了花肥回來時,就看到皇上抱著她家主子,往殿中去了。本想攔著說王爺身體有恙,想了想,“人生得意須盡歡”,王爺與她說的或許就是這個道理,便默默打理花圃去了。

  又過了半月,快要到八月初一牧宸的生辰,也是他加冠之時,珠王進宮慰問。

  “宸兒如今,當真是意氣風發了。”他打量一番,如今牧宸身形頎長,面目俊朗,不怒自威,儼然一個獨當一面的少年天子。

  “皇叔也風采不減當年。”他轉頭看了眼鄒氏,示意了一下,鄒氏便去御花園陪瀰瀰了。

  見四下無人,牧徽微微附身,在他耳邊道:“可是情場也得意?”

  牧宸臉一紅,“四皇叔說笑了。”但是不由自主的,他還是想到了荀言。這一年來她溫和了不少,就像一個平平凡凡的守著夫郎回家的妻子。她的身體仍不見好,弱不禁風的,卻也沒有什麼大病,閒來無事便用左手寫寫畫畫。他想要看,她也總藏著,說是要等以後時機到了再給他。

  牧徽本準備打個招呼便走,去永安殿看一看他侄兒心心念念的佳人,忽而想到件事,便回頭問道:“不語,身子可還好?”

  “雖是有些弱,但無大礙。”牧宸答道。

  “當真?”牧徽皺眉,他記得,去年來時,荀言與他說過自己可能時日無多,有頑疾在身。她從來不作妄言,想來是絕症,才會與他說,讓他以後多加扶持宸兒。

  “若是皇叔不信,可去永安殿一看。”牧宸剛說出口,想到荀言說她早上都在補眠,不易打擾,一般晚間也不允自己留宿。自己總是下朝後正午或午後前去,這時去可能不甚妥帖。不過既然只是為了看望她,應該也無大事。

  這般,他們便移駕永安殿,殿外正端著盆出來的侍女不歡,一見他們,甚是驚惶,趕忙進殿。

  “這侍女怎生這般慌張?”牧徽疑慮,接著走過去,另一個侍女便攔住了他們:“王爺未醒,不歡方才去叫,還請陛下珠王殿下等王爺沐浴更衣。”

  牧宸見她這般,反而更加疑惑。他經常晚間造訪,也不見她這般禮數周全來見,想來是藏著些什麼,便推開侍女,“冒犯了。”

  剛進門,就看到被放在門口的一盆水,或者說是一盆血水。這應當是方才不歡端出去的那一盆,情急之下暫放了門口。

  牧徽皺了皺眉,他已經能料想到荀言將他侄兒瞞得很深,這次不告而訪,她未及準備,自然慌亂。於是兩人這般闖進去,就看到剛從床上虛弱地爬起來的荀言。

  “咳咳……何事這般火急火燎?”她用絹帕掩著半張臉,抑制著卻仍然泄露出那一些咳嗽聲,“不是說了這時不可見麼。”

  “不語……你……”牧宸大駭,她現在臉色蒼白,咳嗽不止,而剛剛門口那盆血水多半也是侍女洗絹帕所用。這與他之前以為的“並無大恙”可是千差萬別。

  他幾步過去,奪過她的絹帕,抱住荀言不穩的身形。那上面果然有星星點點的紅,像紅梅一般綻開,艷麗到刺目。

  他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了,五味雜陳,憤怒也罷痛心也好,最後都變成頹然。

  “你不信我是麼,所以什麼都瞞著我……”荀言只軟軟地伏在他懷中咳嗽,已經沒有力氣作辯解。

  “是肺癆罷。”牧徽看了這般症狀,也已明了。這於他們,便是不治之症,只是歸期不定罷了。

  這兩個字給予了牧宸更大的衝擊,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懷中的人,像是一根即將燃盡的燈芯,燭火搖曳,仿佛下一秒就將陷入黑暗。

  牧徽退了出去,或許有些事,應留給他們自己解決。

  “你先……咳咳咳,坐下來,我,慢慢與你說。”荀言努力地說著,每說幾個字就要喘幾口氣,不這樣抑制她的咳嗽,她可能永遠說不完。

  “你現在,才願意告訴我嗎?”牧宸怔怔地望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即使他知道這對於她的惡疾來說,毫無助益。

  荀言讓他先行殿外坐著,過了很久,她將自己收拾利落了,滿臉蒼白與疲憊,卻不再咳嗽了。

  “是肺癆,”她抱著他,輕輕地說,“我知道的,我早就命不久矣。我只是不想你,在餘下的時日裡只感受到悲傷罷了。”

  牧宸閉著眼,深深地呼吸,“你說好,要看我加冠的,到時,光明正大地叫我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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