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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硃砂,確是張貴妃的手筆。嘉陵帝本已病入膏肓,有迴光返照之態,結果那日收了一位新人,連著幾日沒有傳她侍奉,沒有機會下藥之後,反而讓他好轉了不少。

  張貴妃坐在地上,手指因為害怕不停地抖動著。下毒的事情被揭穿,她的緒兒怕是再也沒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了。

  丑時,宮中鬧成一片。張將軍打了進來,他騎在馬背上,豎著大旗肆意妄為地笑著,「莫小鬼!我叛了,你過來殺我啊!」

  整個大紫明宮燈火通明,照亮了一片天。打了有半個多時辰,血染了整個宮城。

  羽林和金衛軍將殘部圍了起來,張將軍眼中帶血,身形狼狽,身上的盔甲被劈開,血色在他身後綻放。

  「莫小鬼,我將妹妹交予你二十年,該把她還給我們張家了吧。」他年過中旬,經過一戰已經有些受不住,一身傷口溢著血。

  嘉陵帝從護軍後走了出來,目光複雜,「你終究還是叛了。」

  張將軍將刀一丟,冰冷的鐵器重重地擲在他腳下,一眾羽林軍的劍瞬間直指他的咽喉。

  「你不是懷疑很久了嗎?如你所願。」他抬頭,目光不由停在一旁的陳皇后身上,「是笑笑啊,我妹妹和你爭了一輩子,終究還是沒斗過你。你想回家嗎?陳鈺走了,我替他接你回家啊!」

  陳皇后欲蹲下身子,卻被嘉陵帝扼住後脖頸的衣裳,他臉色慘白,虛弱得仿佛隨時會倒地,「你是我朝皇后,豈敢對這叛軍首領屈尊。」

  陳皇后笑笑,嘉陵帝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笑了,怔了一下。

  「莫伯易,你的皇位是如何來的,你莫不是忘了?」

  嘉陵十八年的宮變很快落下了帷幕,嘉陵帝仁慈,只抄了鎮國將軍一人的家,他此生未娶妻,沒有後代,並未連累宗族。而參與宮變的將士已經不成氣候,剩餘的人也只交由錦衣衛安排流放處置。

  五皇子貶為庶人,終身囚於皇陵之地。

  張貴妃意欲下毒謀害天子,賜白綾。

  司禮監參與的內監全部被發放大宗正院,處以笞杖之刑,再五馬分屍。

  九月,太子一行人回宮,收復齊王手中的十三萬兵權,儲君之位已然做得穩穩噹噹。

  嘉陵帝身子長期被硃砂侵蝕,好了沒幾日,撐到太子歸來時便已經強弩之末。太子監國,太子妃落胎,為了補償太子妃一族,朝中重用太子妃母族的楚右丞。

  楚家在朝中,雖與陳家站隊同屬太子,但一向不和。

  沈柳棉因看護太子妃不利,革除鳳儀女官之職,雖未有品階,但宮中仍尊稱一聲「沈姑姑」。

  崔明棠回來後知道這件事情,過來安慰她,給她帶了棗糕過來,張貴妃已死,棗糕再也不是皇宮的禁忌。

  「明棠,當年,是長亭的一塊棗糕救了我這條命。」沈驚鵲看著這塊棗糕,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崔明棠不知道她與棗糕之間的緣由,只記得從前書院,她經常在樹下哄騙那些小廝書童給她買棗糕,每次軟糯糯的棗糕一奉上,她便吃得笑眼彎彎,所以他常常讓自家小廝串通幾家的書童,故意輸給她,就為能送上那一塊甜甜的棗糕。

  「是我冒犯了。」

  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桌邊,抬頭望著崔明棠,眼裡噙著淚水在他俯身抱住自己的時候奪眶而出,最後一絲堅強被擊破。「長亭沒了,崔明棠,長亭沒了。」

  忍了一個月,終究在他回來的時候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哭完,沈驚鵲放開崔明棠抽泣了幾下,眼眶裡還殘存著未乾的淚,他的衣服被淚水浸濕了一大塊,她別過眼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這世上,待我好的人又少了一個,明棠,你要養好身子,然後與我長長久久。」

  崔明棠從小體弱,承乾宮受刑後便一直在吃藥,而後司禮監又受了笞杖之刑,傷未養好便出宮南下,如今便是天熱天寒的變化,都能令他動不動高熱嘔吐,臥床不醒。

  沈驚鵲將棗糕吃下,牽著他的手逛著護城河畔,今日二人均不用當值,難得天氣正好,又正是長亭走後的第一個月,她便帶著崔明棠來到桂花樹下見她。

  她帶了一壺女兒紅,替沈長亭辦那一場未來得及的及笄禮。

  「長亭,我會好好活下去,不會辜負你救下的這一條命。」

  天逐漸暗下,深秋的夜晚有些寒涼,回到小院,崔明棠給她下了一碗麵條,那個曾經蒙塵的小廚房隨著沈驚鵲的經常到來,已經逐漸有了煙火氣。

  沈驚鵲攪著碗裡的面,抿唇賣乖看向崔明棠,「崔少監,我能不能搬到你這兒來住呀?」長亭走後,那間屋子冷冷清清,常惹得她觸景生情。

  南下回宮,司禮監半數人被廢,崔明棠順利地被提拔上來。

  崔明棠頓在了原地,半晌沒有出聲,沈驚鵲也沒有催他,就這樣看著。

  「這不符合規矩。」

  沈驚鵲握著他的手,一個溫熱,一個微涼。她指尖輕輕摁壓著,替他舒緩白日用筆的疲乏。「那我明日一早就走,在所有人都沒起之前。」

  崔明棠搖搖頭,還是好脾氣地勸道,「宮規嚴明,內監與宮女之間不許私下對食,更何況是住過來。被發現了,怕你被牽連。」

  「就一晚,就一晚,你今日又有些高熱,我怕你夜間發汗,口渴難耐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沈驚鵲吃完麵條,擦了擦嘴,趕忙跑到床榻邊,脫了鞋便卷著被褥滾到了最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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