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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謝雲斂並未回話,只手中長劍一轉,又朝那塔身而去。

  歸雲寄自然阻攔,纏鬥間,遠方又一座塔倒下去,趁歸雲寄分神之機,謝雲斂劍氣如虹,越過防守,直直擊落於塔上!

  伴隨著一聲巨響,這塔承受不住渡劫修者全力一擊,轟然倒塌。

  煙塵在肆虐靈氣間打著旋,塔身已毀,九塔已去其七,深埋與地底的陣紋射出的強光蓋過煙塵,仍在竭力朝鳳凰的防禦發起攻勢。

  謝雲斂執劍的手垂下,強光之下瞧不清他神色,只聽淡淡一句:「師兄若想賭,便賭餘下兩塔吧。」

  歸雲寄聞言又無聲的笑了,他今日似是笑得格外多些。

  兩人爭鬥間,歸雲寄已立於塔側,此時塔身被謝雲斂劍氣所毀,只剩地下兩層留下的空洞,他便站在空洞邊緣,一襲蒼青法袍破敗不堪,胸前被龍脈撕出的傷口已經癒合,只剩大片血跡,形容凌亂不堪,可只這般負手立著,一宗之主的風度卻不損分毫。

  這抹笑意謝雲斂蒙著眼瞧不見,棲寒枝卻看得清楚。

  他心中忽生出不妙的預感,不及抓住,下一刻便見站在塌陷邊緣的歸雲寄驀地朝後倒去!

  「師兄!」

  「歸宗主!」

  一切發生的太快,棲寒枝與謝雲斂都來不及阻止,歸雲寄沉入陣中的同時,塔身對鳳凰靈力的攻擊散去,大乘的「祭品」補足九塔之陣最後一點空缺。

  九道光柱沖天而起,龐大的能量突破最後的關隘,無聲的巨響落在世間生靈耳畔,懸浮於半空的兩道虛影驟然碎裂。

  天地一清,靈氣失去束縛,盡數湧入人世。

  九闕毀、極淵崩,九道通天光柱散入煙塵,塵埃落定,往後無論清濁,凡由人間所生,皆由人間所化。

  歸雲寄用自己,扣上大陣最後一環。

  棲寒枝站起身,走到謝雲斂身邊。

  仙尊站在那深不見底的塌陷邊沿,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棲寒枝握住他的手,片刻之前那般日月無光之景似從未存在過,陽光衝破陰翳落在王都每一寸角落,有些大膽的百姓悄悄探出頭來。

  「我該想到的。」謝雲斂回握住棲寒枝,聲音有些乾澀:「修真界第一的陣法師,所布之陣,從不曾失手。」

  棲寒枝知道謝雲斂並不需要安慰,只用指腹輕輕的在他手背撫摸,權做安撫。

  魔君心中亦有幾分悵然,平心而論,歸雲寄其人與良善無關,無論是棲寒枝自己,還是那九位鎮塔的大能,都落在他的謀算里,橫遭此禍。

  可他亦稱不上十惡不赦。

  所圖為公,全無一己之私,竟似大義所在。

  只是立場相悖,難免刀劍相向。

  若是萬民祭塔成陣,便只能說此人是個心懷天下卻不擇手段的瘋子,偏最終歸雲寄以身祭塔,便瘋出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至高境界來。

  棲寒枝不明白人族為何有這般複雜難測的心思,但想來他那道侶該是難過的。

  沉默間,天際忽有金光灑落,萬千生靈之大劫已去,清濁之沉疴又解,天道不知人心不足尚思兩全,兀自降下無數功德。

  兩道金光分別落在棲寒枝和謝雲斂身上,又有三道落入漆黑的塌陷之中。

  見此,兩人都是一怔。

  下一刻,功德金光包裹著孫姓修者的殘魂並上一節瑩白的骨頭一起,從坑底緩緩飄了上來。

  那修者因九塔幾忽粉碎的神魂被功德金光修補完整,朝兩人含笑點了點頭,化作一抹流光投胎轉世去了。

  餘下功德包裹著骨頭上光芒越來越大,逐漸拉長成人形,光芒才散去,露出個素衣青年,青年身形修長,模樣清俊,模樣與魔君三分想像,氣質卻是截然不同,似乎只是站在這裡,便是如松如竹,君子風骨。

  「義父!」棲寒枝鳳眼中喜意盡顯。

  謝雲斂神識中只能見到個全身金光的人影,但他臉盲多年,習慣了跟著人打招呼,腦子已經自動將「義父」轉換成合適稱呼,也跟著道:「陸師兄。」

  青年,也就是陸青端,看向兩人,眉眼中染了笑,走進兩步,摸了摸棲寒枝的頭:「乖,崽兒。」

  棲寒枝:「……」

  謝雲斂:「?」

  棲寒枝瞬間面無表情。

  他覺得這頭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陸青端仿佛瞧不見自家崽兒的自閉,轉向同樣茫然的謝雲斂:「小謝師弟許久不見,竟也這般大了。」

  謝雲斂遇到這種客套話往往本能沉默,但面前之人身份特殊,他沉默了片刻道:「陸師兄風采依舊。」

  陸青端本沒指望這沉默寡言的別家師弟搭話,卻不想聞聽其言,禁不住笑了。

  棲寒枝知道他義父本性,拋去君子表面和聖人內心,中間全是促狹,他那點愛看樂子的癖好全賴義父言傳身教,眼見陸青端又要說什麼,忙開口道:「義父,你如今這是?」

  聞言,陸青端也被轉移了注意,耐心解釋道:「清濁失衡之事畢,天道論功,為我重塑身軀。」

  棲寒枝瞭然,天道一貫公允,此先陸青端以一己之力守極淵數百年,其功德遠勝他人,如今得以重生,功德之軀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既如此……

  「我見三道功德金光,不知歸宗主如何?」

  聞言謝雲斂握著棲寒枝的手微緊,顯是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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