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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舊約寒山夢

  三人回到了縣令府。

  因為沈約堅決不同意季寒的提議,最終不得不放棄。

  奚鹽明顯是累壞了,沈約幫他揶好被子,這才回到房間中。

  晌午已經休息了許久,他倒是精神不錯。

  想到什麼一樣,心中有些東西還是在隱隱作痛。

  季寒還在房間裡休息。他躡手躡腳地進了門,忽然看到季寒的睡顏,不由蹲下來,撐著腦袋看這個眼前好不容易睡著的人。

  季寒安靜的時候,本來就顯得冷峻的五官卻柔和不少。他的眉骨不高,鼻樑高挺,眼尾形狀上挑,像是水藍碧的葉子尾端一樣,平白為這張原本清俊冷厲的臉加上一份威嚴。

  這個人,在輪迴里,找了自己那麼久。

  沈約鼻頭一酸,滾燙的淚沒有抑制住地往外流。

  沈約沒有壓抑住自己,低頭去吻季寒微挑起的眼尾。

  季寒的身子猛然一顫,季寒本來也在做夢。

  他夢見在極寒之域,沈約以身為祭的時候了。

  雪落在他的臉上,明明沒有什麼溫度,卻化為他眼角上的溫熱。

  季寒眼眸微微睜開,從光里,他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在輕吻他的眼尾。

  就像是一捧散落在雪裡的書卷,那書頁微微捲起。

  親吻著那一片永遠不回因為溫熱而融化的玄天寒冰。

  就像是他尚未有靈智時,被離霜牽著手來到季寒之地初開神智的小書靈因為好奇,而捧起了的冰,落下一個乾淨存粹的吻,問著離霜自己不相信他融化不了一塊冰。

  這個人,給予他親吻,也賦予了他生命。

  季寒心下一軟,聽著心上人的一聲驚呼,而將他帶入懷中,細細親吻他的靈魂。

  「哭什麼。」

  季寒壓著聲音,輕輕地壓了壓沈約耳邊的紮起的亂發。

  那聲音像是蠱惑著,又像是心疼。

  沈約卻不說話,只是又狠狠親上去。

  衣裳褪i盡,溫香艷玉,甜靡親昵,極盡纏i綿。

  燈花落下了一朵又一朵。

  滿屋中曖昧、青澀、疼痛的靈魂對峙卻沒有結束。

  如此狠厲,又清軟至極,但是天光未見。

  夜還長著呢。

  ——

  季寒醒來之時,發現身邊沒有人。

  一個不好的預感起來,一個熟悉的場景也像是一把刀一樣剜開他的靈魂。

  他換好衣裳,才出了房門,果不其然,問了每一個人都找不到沈約。

  「大人!不好了!寒山大水!又來了!這次,趕緊帶著大人們去更高的高台去!」下人的聲音傳遍了府上,季寒卻冷著臉,道:「馮大人,你帶著奚鹽和其他人先去避一避,一定要保護好奚鹽!我去找沈約!」

  顧不及身後的聲音,季寒已經奪門而出了

  洶湧的浪席捲著滿山遍野,寒山基本上都淹到了山腰。

  而寒山鍾在山頂。

  季寒一把抓住一塊懸浮的巨木,使勁力氣往寒山那處划去。

  波瀾翻天,一個巨浪拍打在季寒的臉上,鮮紅的血珠順著他的耳朵劃下來。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劃到山腰處。

  他莫名地想起沈約帶笑的眼,在大雪落下的時候,和他說:

  「你不知道,作惡和為你作惡是兩碼事。」

  寒山鍾。

  他可以,沈約當然也可以。

  他們現在都是人。

  但是沈約骨子裡還是那個小神侍,口口聲聲說著不管人間,就算是深愛沈約的季寒,都只分到了那一點點的良善。

  只有人間,他奉獻了自己所有的良善。

  一把抓住那塊巨石。

  而季寒,也愛屋及烏,對這個人間留下自己最後的善念。

  這上萬年,他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了人間一個機會。

  浪花如雪一樣晶瑩。

  但是卻屏息著五感,讓季寒的手竟然有些使不上勁。

  呼吸也越來越沉重,但是季寒兩三下爬上去。

  好。

  繼續。

  不遠不近,季寒竟然隱隱約約聽到鐘聲。

  那是寒山的鐘。和前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季寒唇邊苦笑不已,天似乎都不成全他的勇敢,竟然嘩啦啦地下起了雨。

  雨霧、水珠、冷冽,遠處的紫電驚雷划過,微微刺破那藏在雨霧中的鬱鬱蔥蔥的林木,映照出一個人影。

  那人實在是太出跳了,眉目看不起,身姿挺拔玉立,手上似乎還串著什麼一樣。

  雨落為幛,氤氳成畫。

  季寒對那個身影既熟悉但又陌生,但是心中的恐懼在雷電再次響起的時候被放得無限大。

  遠處的鐘聲伴隨著一句句的詩句傳來,像是沉睡在遠古的過往,一件件一件件地鮮活起來。

  「山寒天下空,約舊此心同。」

  冰天雪地,夜半聽鍾。

  水藍碧海,拈花採蓮。

  冰心玉質,雕刻善意。

  請期五載,重返寒山。

  「拾得紅爐一片雪,卻是黃河六月冰。」

  極寒域,為作惡。

  祭書身,倒星霜。

  拾得雪,六月冰。

  季寒忽然停止了動作。

  他看向遠處,大水像是退潮一樣,隱隱褪去。

  遠處的晨曦劃破雨霧,一縷金流映入季寒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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