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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為什麼要留她一個人在這裡?為什麼假裝看不見她在難過,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寵愛另一個孩子,無法專一的愛會造成什麼後果。」

  「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要讓她難過?」

  「為什麼......你要讓她難過?」

  他抬手,一點點捂住心口。

  被陽光映照的綠樹不再搖晃。

  四面,開始有風雪呼嘯聲響起。

  裴觀燭心尖驀的一抖,回過頭,四面一片花白,雪花隨風簌簌而落,好似被撕碎的紙片,他被迷住了眼,卻依舊背著身後的人往前走。

  是啊。

  為什麼,要讓她難過呢?

  為什麼要讓她難過?

  「唔!咳!」

  濃苦的湯藥嗆出口腔,裴觀燭猛地坐起身,轉過頭看向身側正坐著的人。

  對上一個幼童和尚的臉。

  小和尚端著碗湯藥,褐色湯藥淅淅瀝瀝灑下來,見他醒來,震驚的瞪大了眼,正要抬起脖子嚷嚷,便聽拐角傳出人聲。

  裴觀燭猛地轉過身,「夏——!」

  聲音戛然而止。

  身穿皂衣外套紫色袈裟的男人自門邊繞進來。

  「裴檀越,多年不見,」他面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卻好似室內都隨著他的笑氣氛變得溫和起來,男人墨青色的眼睛微微彎起,聲若琉璃玉質,「你已從無心之人,化作有心之人了。」

  *

  裴觀燭根本不知道,他這一昏,直接昏了半個多月。

  而嫻昌在聽聞裴觀燭失蹤,當日便馬不停蹄的隨同裴玉成自金陵趕回了京師。

  「你當我不知道!」雲山間內,早已亂做一通,裴雲錦跪在院中,背負荊條,渾身發顫,他面上身上早已沒一塊好肉,嫻昌一身宮裝,在他面前大步過來又大步過去,她眼眶猩紅,好似即將瘋癲,忽然上前扯住裴雲錦的肩膀來回搖晃,「你當我不知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們那些骯髒下作的手段!跟你母親那個賤婢子一個德行!都是一個德行!」

  「娘娘!」一旁有宮人急忙阻攔上來,「不能再打了,再打昏怕是醒不過來了!」

  「你給我讓開!」

  嫻昌緊緊抓著裴雲錦的肩膀,眼中恨意,近乎想要吞食其皮膚血肉,「在哪?!到底在哪?!我的鏡奴!到底在哪兒?!」

  「在......」裴雲錦抬起眼,忽然就笑了起來,「下......地獄了吧,娘......娘娘。」

  「你——!」嫻昌眼眶猩紅,高高抬起手,正要一巴掌下去,裴雲錦便被從後踹倒了。

  天早已不下雪了。

  但地面積雪不化不消,裴雲錦跪趴在地上,臉上全都是血,他回頭,看到了踹他的裴玉成。

  「把他壓下去,誰都別搭理他!別讓他餓死了!等鏡奴回來!還要壓著他去給鏡奴贖罪呢!」

  「是,老爺。」

  旁側幾位小廝聽見話,忙搬過裴雲錦的胳膊,將人往回拖。

  裴雲錦卻一直都沒轉頭。

  他眼睛望著視線始終沒落到他身上分毫的裴玉成面上,似祈求,也似悲傷,卻還是被人壓進了昏暗的佛堂。

  「鏡奴不會死的。」

  嫻昌抬起頭,對裴玉成道,她早已將瘋,面上完美無缺的妝容只是為了掩蓋多日以來的疲憊不堪,裴雲錦被壓下去,她像是整個人忽然都沒了主心骨,四下茫茫,只嘴裡念叨,「那個孩子......絕對不會......絕對不會也棄我而去的,絕對......絕對不會的,我......我只剩下鏡奴了,只剩鏡奴了。」

  *

  木屋之外,大雪早已停歇。

  裴觀燭坐在陰暗的床榻里,漆黑眼瞳好半晌才眨動一下,他要下來,剛一動彈,卻發覺雙腿都沒了力氣,渾身都發疼,裴觀燭手撐住床榻,因疼痛緊緊皺起臉。

  「夏蒹呢,帝伽摩耶,就是那個,和我在一起的姑娘呢?」

  「裴檀越別多動彈,」帝伽摩耶走過來,面上笑容始終清淺溫和,墨青色的眼瞳看著他,「你招風寒嚴重,四肢都凍傷了,又因跌落峭崖——」

  「夏蒹呢!」

  帝伽摩耶與他對視片晌,「正在隔壁屋中修養,裴檀越勿要心急焦躁。」

  裴觀燭大口吸進一口氣,又呼出來,反覆多次,方才醒過來時他想起夏蒹不知所蹤嚇得喘不上氣,到如今才想起呼吸。

  帝伽摩耶在他身畔,始終一言不發。

  「帝伽摩耶,我要見她,你帶我去見她,」裴觀燭抬起頭看著帝伽摩耶的臉,見他不為所動,「我得在她身邊,得在她身邊守著她才行。」

  「為何?」帝伽摩耶泛著墨青色的眼睛溫和看著他。

  「因她是我所愛之人,我要和她一直在一起,要守著她才行。」

  帝伽摩耶看著他,好半晌,才招手喊一旁的小和尚,一起扶著裴觀燭從床榻上起身。

  僅僅只是搭住他肩膀,裴觀燭便痛的吸氣,全身的骨頭都像是碎掉了一般,他緊緊皺著臉,赤腳踏到冰涼的地面上,「夏蒹,也會和我一樣痛嗎?」

  「不會,」帝伽摩耶的聲音響在身側,「夏檀越受的傷較裴檀越比起要輕許多,只是夏檀越受風寒嚴重,與裴檀越相同,皆有半月未醒過一次了。」

  「半月......」

  裴觀燭吶吶念叨著,眼睛往前,穿過一片小過道,他停在門檻邊,定定看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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