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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在我身後叫我:“可以了嗎?”我難為qíng極了,抱歉地問她:“你家裡有方便麵嗎?我還是給你做方便麵吧。”

  她什麼話也沒說,走過來抓起鍋,把一鍋麵都倒進一個巨大的沙鍋里。

  “我要開始吃了。”

  我很感動,忘記摘下圍裙,在她對面坐下來,幸福地看著她吃。

  似乎有些不對勁,她好像真的很餓,吃得很急。吃了一段時間,就不再用筷子,而是用她的手。她像抓泥巴一樣抓那些面,緩緩送進自己嘴巴里。jī蛋被她抓碎了,塞進嘴裡,差點又嘔出來,可是她沒有一點要停下來喝水的意思。

  我走過去拍她的背,說:“醒醒,你慢點,需要水嗎?”

  她依然埋著頭,不理會我,過了10秒,她抬頭問我:“還有嗎?”

  我有些害怕,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這樣子吃東西,於是我走過去,把碗拿起來說:“這東西太難吃瞭望,讓我們倒掉它們。我想想還可以弄點什麼好吃的東西出來給你吃。”

  她掙脫開我,直接走進廚房,她左右尋找,只在案台上發現了那碗生的ròu糜和胡蘿蔔。她捧起那碗ròu糜就啃,我在她身後尖叫:“醒醒!放下!那是生的!”她好像真的聾了一樣,繼續啃著,用手去抓那些鮮紅的ròu,塞進嘴巴里。

  第37節:米砂(11)(2)

  “不要,醒醒,這是生的,不能吃。”

  “我餓。求你,米砂,求你……”她顫抖著聲音,繼續在地上茫目地伸手抓著。

  “不許,醒醒,不許!”我抓起她的雙手,拼命搖著她的身子,眼淚忍不住地噴涌而出,“不許,醒醒,不許,”我用比她更乞求的語氣喊道,“求你,不許,不許……”

  她掙脫我,卻慢慢鎮定下來,捂著她的眼睛,全身發抖地蹲到地上。

  房門就是在這時候打開的,我抬起頭,看到醒醒的爸爸,那一刻,他的表qíng我或許會記得一生。我扶著醒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在醒醒爸爸的幫助之下,幫醒醒清洗了她的嘴巴,又給她服下胃藥。

  “我去弄點吃的。”醒醒爸爸說完,下樓去了。

  “米砂,對不起,嚇到你了,是嗎?”

  “是的。”我說。

  “jiāo替xingbào食厭食症,聽說過嗎?”

  我搖搖頭。

  “我有病。”醒醒說,“我早說過,我是活不長的。”

  “親愛的醒醒,我們想辦法治病,我們一定要把這個病治好。”

  “能嗎?”她懷疑地說。

  “一定能,相信我。”我拼命點頭,為了不讓她看到我的眼淚,我掩飾地說:“你等著,我下樓去給你弄點水來喝。”

  我跑出閣樓,在樓梯上飛快地擦掉眼淚,這才來到樓下。醒醒的爸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菸。

  “米砂,謝謝你。”我正在出神,醒醒爸爸發了話。

  “醒醒的病到底怎麼回事?”我說,“難道無藥可救的嗎?”

  “她母親生前就是這樣,她遺傳了她母親。”他看著牆上的照片答我。

  “既然是病,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是病,就總有治好的那一天啊!”我說,“叔叔,你放心,我們一起想辦法,醒醒一定可以好起來。”

  我端著一杯水,又一次走上小閣樓。我推開門,莫醒醒把頭埋在被子裡,眼睛閉著,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的,不過既然她安安靜靜的,我就不打算驚動她。

  她的房間,跟我的太不一樣。在角落裡竟然放著一架小小的fèng紉機。

  我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我以後長大掙了錢,一定要買一個最漂亮最時髦的fèng紉機送給莫醒醒。不管那個時候,她還愛不愛做衣服。

  我在那塊柔軟的白色地毯上坐下來,手觸摸到軟軟的羊毛地毯,它好像有些濕。那裡面,應該藏著莫醒醒不少的眼淚吧。

  就在我剛剛坐下以後,莫醒醒突然睜開了眼睛,她表qíng痛苦地說:“我想吐。”她剛剛講完這句話,面部的肌ròu就開始抽搐。——再扶她下樓已經來不及了——說不定在樓梯上又會出現什麼qíng況。

  我說:你等我。然後我把腳上的鞋一把甩掉,衝到樓下,在浴室里發現一個紅色的水桶。

  我把水桶抱在懷裡,又一次奔到樓上。莫醒醒坐起來,手緊緊捂著嘴巴,肩膀不斷聳立,已經快忍不住了。

  我把水桶送到她面前,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嘔吐起來。替她擦拭嘴角的穢物。她卻突然喃喃地說著什麼。

  “路理,路理……”

  我有些站不住。

  愣了許久我才摸她的額頭,好像發燒了。

  第38節:米砂(12)

  米砂(12)

  那晚我上網,把我MSN的名字改成了:世界上最傻的一粒砂子。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也上了網,還要了命地對我說:“也是最漂亮的那一粒吧。”

  我面對屏幕呼吸急促,半天沒緩過勁來。他卻已經下了線。

  我又把簽名改成了:砂子被一句話擊暈過去了。

  新學期開始後,從北京回來後的蔣藍xingqíng大變,下巴昂得高高地走路,一幅不屑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混為一談的高尚氣質。校園裡的傳聞是,她就要退學了,跟著她的那個明星姐姐到北京做明星去,已經有著名的公司簽她,她甚至有了經紀人,經紀人一天只准她吃一頓飯什麼什麼的。

  新學期的醒醒一切都算穩定。開學一個多月,她飲食都較正常,只是有時候吃得稍微少一些。知曉她的病qíng後,我在網上已經查了許多相關的資料,但有一天,路理把一疊資料塞到我手裡的時候我還是嚇了一大跳。

  他說,“她的病歸根到底還是一種心病,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把我給你這些資料好好研究一下。一定可以幫到她。”

  “從網上查的嗎?”我問他。

  “也不全是。”他說,“我還諮詢了不少醫生。”

  “你真有心。”我說。

  “應該的。”

  帥哥路理總是吸引無數人的目光,我還是早逃為妙。我把那一大疊紙塞進我的書包里,裝做矜持地跟他揮手再見。他卻忽然喊我的名字:“米砂!”

  我停住,回頭。

  他說:“這個周末有空嗎?”

  我屏住呼吸,等他的下一句邀請。

  “有台不錯的音樂劇要上演,我想請你一起去看看。”

  “噢。”我說。

  “我弄到票後簡訊你。”他說。

  兩天後我收到了他的簡訊,告訴我他會在周六晚上七點整在市劇院門口等我。我一直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把看音樂劇的事告訴她,但她一直都沒有提,再說她對這些事qíng一直不感興趣。於是我最終也沒提,我想,這應該是我和路理之間的秘密,我還是守口如瓶的比較好。

  我們回到宿舍是六點鐘左右,隔壁好像只有蔣藍,她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笑得像被電打了似的。“我今晚得回趟家,拿點東西。”

  “去吧去吧!”她推我出門,“趁我現在還有點jīng神,我來研究一下裙子的款式。等你回來,我興許就可以畫出來給你看!”

  “好。”我告別她。捂著一顆激動的心下了樓。

  我胡思亂想地穿過cao場往公車站台衝去,卻沒想到在校門口遇到米礫的同桌張一帥,他攔住我說:“米礫喝多了,你不去看看麼?”

  “什麼?”我說。

  “就在前面的‘算了’,看樣子要跟人打起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

  我獨自跑向“算了。”當我到達那裡的時候,正好看到米礫被兩個五大三粗的人從裡面扔出來,臉上有血跡,嘴裡還在唱歌。

  張一帥說得沒錯,他真的已經瘋了。

  他像一塊破抹布一樣地被人家扔在地上。

  “給我起來!”我走到他身邊,踢了他一腳。

  他才反應過來,“別煩我。”

  “看看你自己的熊樣!”我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給我回去!不然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米諾凡!”

  “好吧。”他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他真的是喝了不少,搖搖晃晃地被我拖住學校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掙脫我,問我說:“米砂,有沒有煙,給我一根。”

  “五毒俱全!”我鬆開我的手,說:“是不是都是蔣藍教你的?”

  他不說話。在口袋裡掏啊掏的,居然被他掏出一包煙來,不過只有最後一根了,他把他拿出來點燃,把煙盒揉碎了,扔在腳下,踩一踩。

  我心酸地問他:“你要跟那個梅超風糾纏多久才罷休?”

  “她不是梅超風。她叫蔣藍!”

  “屁藍!”米礫的鬼樣讓我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罵髒話。

  “你別罵她行不行?”

  “我偏罵,就罵!我罵不死她!”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冷,我開始渾身發抖:“你看你現在多威風!真是神了!再學會吸毒你就是個全才了!簡直就是一個全能型奴才!”

  他再也站不住,蹲下去,整個人窩在地上,真的像尊木雕。

  我的心軟了一小下,問他說:“你今晚不是回家了嗎?”

  他狠狠抽了口煙,說:“沒人在家。”

  我又說:“你何苦把自己搞成這樣?”

  “她不愛我,你知道的。”

  “那你還賠上你的妹妹去討好?”我幾乎在聲嘶力竭了。

  他頓了頓,說:“米砂……”

  “滾!”我喊。

  “你不要再記著那件事了,原諒我行嗎?”

  “滾!”我繼續喊。

  “請你原諒我!”他重複著。聽上去真是誠懇!

  “滾。”我帶著嘲笑,又一次奉勸他。

  “那我走了。”他站起身,果真要走。卻是往和學校相反的方向。

  “滾回來!”我大喊。

  他轉了個身面對我,說:“米砂對不起了。我真的,是喜歡她。為了她,我們恐怕是做不成兄妹了。”

  我再也無法忍受,衝過去,對著他的臉左右開弓,開始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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