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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輩子的!!啊!禮服我都縫好了,你個騙子!!!你不是說家裡人同意咱倆的事情了嗎?!你不是說下個月就可以娶我了嗎!韓蓄,你給我起來!!!」
常錦禮聽到這裡早已經淚流滿面了,她走過去,也跪在地上,想拉起她,她卻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死命趴在韓蓄身上,哭出的眼淚都已經沾濕了韓蓄胸前的衣服。
常錦禮就跪在任顧旁邊,她餘光可以察覺到任顧在發抖,她轉過頭去,看見她的男孩左耳傷得不輕,鼻樑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嘴角處還有一塊青紫色的淤青,微微垂下的視線下,是兩行淚水。
她輕輕握上了他的指尖,她不敢動他的手掌,上頭還扎著針頭。
任顧這才抬起了沾了淚水的眼睫,看了她一眼,沒有甩開她的手,也沒有說話。
常錦禮頓時心也跟著疼了起來,任顧這個眼神有著傷心,更有著無助。
兩個人在一起以來,她從未看過他這副樣子。
以前的他,是不是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
羅琳的哭聲和質問聲,水滴落的聲音都像是一場痛苦而又綿長的送禮。
羅琳哭到最後,不停抽噎著,雙眼也哭腫了。
最後她隱忍著自己的情緒,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石粒,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後,站了起來。
她朝韓蓄說道,「我羅琳這輩子都是你的女人,得不到軍嫂的頭銜也好,在我心裡,我就是!我不會讓你丟人的!!」
常錦禮看著她緊握的指骨都用力得發白了,全身都在顫抖,臉上的淚水幾乎就沒停過。
常錦禮也難受得有些承受不住,眼前有些發黑,靠在了任顧的肩頭。
在場的戰友們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敬禮的手,韓蓄在他們的哭聲中永遠離開了他們。
呂偉與大夥都發現任顧並不抗拒常錦禮,心傷之餘也有些疑惑,他的傷究竟記不記得她的?
大家都覺得這會並不是告訴常錦禮的好時機,於是等剩餘傷員有床位時,進行轉移時,呂偉將常錦禮喊了過去。
「小任傷到了腦袋,你也看到他頭上的繃帶了,如果做出或者有什麼過激反應,對你也好,對他人也是,多包涵一些。」
「師長放心,我作為一名軍嫂,不僅會無條件支持他的工作,也不會讓大家為難的。他的心疼了,我也會因他而疼痛。」
「他父母明天的飛機,你看要怎麼處理?」
常錦禮聽著呂偉的這番話,回過頭去看著還跪著的任顧,她穩了穩聲線,「如實告訴他父母吧,在這麼難熬的時候,我希望陪著他的不僅是我,還有他至親的人。」
從任顧的想法出發,常錦禮知道他肯定不會願意讓他父母擔心他的。
但是,作為他的妻子,她更希望他能得到來自家人的安慰力量。
「你沒見過他父母,明天我會派人去接,你先回家做好準備。」
「錦禮,我如實告訴你吧,我相信你是一個堅強的女人,他傷到了腦子,很多事不記得了。連帶的,他未必記得你,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常錦禮聽呂偉這番話,慢慢睜圓了眼睛,看向不發一言的任顧。
她又紅了眼睛,堅定搖頭,「不,他記得我。他若忘記我了,一定不會讓我靠近他的。」
她能感受到剛才那一瞬間,他對她是接納且包容的。呂玲也曾說過,他這個人其實很討厭尤其女人碰觸他,但是剛才,她非但沒感受到他對她的排斥,甚至是有些想依靠她。
呂偉聽見常錦禮說的話後,也有些驚訝,但是也沒有吭聲。醫生都沒下判斷,一切都不好說。
他們就在原地等來了韓蓄的家人,常錦禮心裡覺得既慚愧又傷心。
韓蓄是為了任顧,現在他的父母都要白頭人送黑人。
哭得傷心的兩名老人,卻沒有過多在現場糾纏,他們心裡早做過最壞的打算。
每次出任務之前,他們的心裡都有最壞的打算,因為只有這樣,看著活著的韓蓄才會覺得是多掙了一天。兩名老人過來,相繼握了一下任顧的手和呂偉的,畏畏顫顫流著眼淚,「我們蓄兒這麼多年來,麻煩你們照顧了,我們感謝你們!也感謝黨的照顧!」
任顧一聽這話,跪著朝幾名老人猛地磕了幾個響頭,動作快得連護士都沒有攔住。
「韓蓄是為了護我而死的!叔叔阿姨以後就是我的父母!!!我任顧在此立誓,我的女兒就是你們的孫女!」
「任參謀長,我的兒子雖然死了,也是光榮的!大家把眼淚擦乾!!他是為了他的信念而死的!他是我的好兒子!你沒錯,他也沒錯!!他要是沒護住你,我們也不會有臉活著。況且他護的是他的信念!你們對我們的心意,我們心領了,我們想儘快帶蓄兒回去。」
羅琳也朝著兩名老人跪下,「爸、媽,以後你們也是我爸媽,我終身不會再嫁了!」
韓蓄父母這時也忍不住抱著哭了起來,他們怎麼可能會讓羅琳不再嫁人。就算他們肯,兒子也不會願意的。
任顧這時站了起來,腿腳有些發抖,晃了晃後,一把拔掉了手腕上的針頭,朝呂偉和常錦禮走了過來,他的右手因為粗暴拔掉的針頭正鮮血直流,他卻不管不顧,舉起了他的右手,朝呂偉敬了一個血色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