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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方才一直靜默無言的蔚楚歌開口道:「汴掌門是戴了人皮面具吧?」

  剎那的死寂後,是再一次晴天霹靂般地炸裂。

  「對啊!是不是帶了人皮面具!」

  「估計就是的!」

  蔚楚歌站起來,看向汴清予道:「我替汴掌門準備了卸去易容的藥水,汴掌門為了自證清白,可要試一試?」

  汴清予無聲地於蔚楚歌對視,明明幾步之隔,卻好像是在遙遙相望,兩人的雙眸之中都是戒備,誰也看不清誰。

  半晌後,他驀然自嘲地輕嗤一聲,似乎在笑自己天真。

  「不用了。」汴清予直言道,「我確實帶了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也確實有魔教的黥面。」

  至此,眾人終於能夠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地沸騰喧鬧起來。

  有人痛心疾首,「所以天樞派掌門竟是魔教餘孽!」

  有人呵斥,「所以傀儡術連環滅門案都是你的手筆?!」

  有人憤怒,「我們速速滅了這個魔頭!」

  晁子軒連忙抬手,穩住場面,「大家先安靜!」他高聲強調,「讓汴掌門繼續說。」

  汴清予對晁子軒彎腰作揖,表示感謝。

  於是他朗聲接著說道:「是,我確實有魔教的黥面,但是只因一個黥面就能咬死我是魔教餘孽的事實嗎?當初魔教肆意而為,抓過許多無辜之人,我為什麼不能是其中之一?我為什麼不會因此恨魔教入骨?」

  「所以你會傀儡術嗎?」

  汴清予不假思索,「不會。」

  晁子軒聞言垂眸稍加思忖,又問:「那你如何證明你與傀儡術一案無關係?」

  汴清予聞言卻笑了,「你們如何證明我與傀儡術一案有關係?」

  底下,覺明大師,徐憫,還有蔚楚歌等人一時竟然都對此無話可說。

  「但你確實有嫌疑。」晁子軒靜默許久,終於做出決斷,「先將人帶到昭元寺吧。」

  語罷,陵皓閣弟子又上前壓住汴清予的雙肩,後者在路過蔚楚歌身邊的時候,忽然莫名對蔚楚歌揚起唇角,卻笑得諷刺,汴清予沒有發聲,只是做出幾個口型,連帶上譏誚的眼神分明在和對方說,你看,你當初讓我無所隱瞞,全心全意地信你,現在,你覺不覺得實在是滑稽可笑呢?

  猶記得陵元一五零年,開陽派掌門一身疑點,被千里迢迢押送至昭元寺,現在輪到他天樞派掌門。被關在馬車廂里的汴清予垂眸無謂地笑著慨嘆,這可真像一場因果報應。不過被抓進昭元寺的牢籠里也有好處,至少不能處理成堆的天樞派事務,偷的浮生半日閒,汴清予就這樣想著,最後在顛簸中淺眠。

  護送的隊伍里也有無為山莊,但是人多眼雜,孟扶淵不好單獨找汴清予說話,只能暫時忍耐,等待時機。

  五月底,春將盡未盡,一行人在昭元寺停下。

  昭元寺的牢籠,冠上靜心堂的大名,竟然也多處幾分仁德寬恕的味道,只是堂中白赤青黃威風凜凜的四大天王像,張牙舞爪,面目猙獰,即便孟扶淵不是第一次見,依然覺得駭人,隱約生出敬畏之心。

  鐵製欄杆深入地下,無可撼動,牢籠外機關密布,一不小心就會命喪黃泉,也因此,只有兩位僕人守候於此。

  牢籠里,汴清予閒散地靠在冰涼的牆壁上,他靜靜垂眸,認真把打量縫中長出的無名野草,仿佛眼前是幾百年難得一遇的植株,看上許久,他突然伸手,沿著根部將這根野草從縫隙中拔出,就這樣溫柔卻殘忍地終結了它的生命。

  汴清予的雙手將柔嫩無骨的經脈對摺,用指尖切斷,再對摺,再切斷,最後斷到不能再斷,汴清予隨手將碎屑扔在地下,正要再拔一根,忽然有人站在他身前,擋住了幾乎所有的燭火光,他蹙眉扭頭,卻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眼前的身影,一時震驚道,「莊主!」

  汴清予臉上懶散的神色很快被凝重取代,「莊主是怎麼進來的?」

  孟扶淵答:「是覺明大師放我進來的。」

  汴清予不解,「覺明大師怎麼會敢放你探監?」

  「因為,他說你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似乎是覺得好笑,汴清予又低聲重複一遍,「他說我不是壞人?」他輕笑幾聲,「可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壞事做盡。」

  「我沒有騙你。」孟扶淵鄭重道,「我猜,昭元寺的僧人也可以窺得天機,然而佛曰不可說,所以覺明大師即便一無所知,卻能如此篤定,而且你想,他在江湖大審上,幾乎沒有為難你。」

  汴清予頷首道:「確實,而且其實陵皓閣閣主也沒有怎麼為難我,反倒是蔚楚歌對我百般責難。」說到最後,他又自嘲般地輕嗤幾聲。

  「覺明大師既然願意偷偷放我探監,你儘管暢所欲言,不必諱莫如深。」

  汴清予點頭,「好。」

  孟扶淵直接問道:「霖山派,青苒宮的滅門案與你有關嗎?」

  「無關。」汴清予答道,「那時候你我正在準備清鴻門的壽宴,我忙的焦頭爛額,哪有時間去查這兩派的底細?只不過是有人想接著這個傀儡案的風頭,解決掉正派的幾個勢力罷了。」

  孟扶淵當即明白對方的意思,「所以是姬鴻意乾的?」

  「只是猜測,我不確定。」

  「還有。」孟扶淵又問,「我給你傳過兩封信,卻杳無音訊,是因為那時候你已經被陵皓閣的人盯上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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