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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峻示意他不必多禮。

  「沈宗主要處理崇正盟的繁多事宜, 很多宗門世家對這件事情都意見紛紜, 崔家那邊又聯合了幾個宗門步步緊逼想讓我們把謝酒交出去……」孟晚乾笑道:「您二位也知道, 現在整個十七州百廢待興, 若是貿然將謝酒處置恐怕會引起崔家等世家不滿,若是留在無時宗也不合適, 我等聽聞寧道友與他曾是至交好友,我們便斗膽將二位請來……」

  最要緊的是, 誰知道他會不會殺心未消繼續為禍十七州,又或者被崔家帶走埋下隱患, 一番發自肺腑的陳詞, 其實就是不想處理謝酒這個燙手山芋。

  推來推去,自然推到了寧不為和褚峻這裡。

  既堵住了崇正盟各大宗門世家的嘴,又看在褚峻的面上送了寧不為一個大人情,不得不說,沈溪這件事情處理得很漂亮。

  寧不為再次感慨, 「你看看人家褚臨淵收的徒弟。」

  想想家裡那幾個課業都得有人看著才能做的崽子他就糟心。

  褚峻捏了捏他的掌心,對孟晚道:「先帶我們去看看。」

  「好,師叔, 寧道友, 這邊請。」孟晚趕忙帶路。

  「不必緊張。」褚峻一邊走一邊傳音給他。

  寧不為用小拇指勾住了他的食指, 掩在兩人的寬袖之下,哼笑一聲:「我沒緊張。」

  雖然他話說得輕鬆,但在看到謝酒的一瞬間,心裡還是微微發沉。

  之前他大概是用了某種化形術稍微改變了面貌,如今化形術消散,寧不為終於從他的眉眼中找出昔日崔辭的模樣來。

  他臉色蒼白得厲害,一雙眼睛黯淡無光,形銷骨立連衣裳都顯得十分單薄,眉宇間是藏不住的倦容。

  看到寧不為,他先是驚訝了一瞬,旋即瞭然,聲音沙啞道:「他們竟然把我這個燙手山芋推給了你。」

  寧不為拉開椅子坐在了他對面,兩個名字在他嘴裡轉了半晌,最後他還是目光平靜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崔辭。」

  謝酒扯了扯嘴角,「你自己都改名叫寧不為了,還叫我從前的名字作甚?」

  「我……我當年不知道你去了寧城找我。」寧不為看著對面謝酒臉上一閃而過的恍惚,頓了頓,「後來崔家說你失蹤了,我去巽府找過許多次,但都一無所獲。」

  謝酒靠在椅子上,神態放鬆道:「你當然找不到我,我不慎誤入了地底的一個結界,在裡面困了三百年。」

  寧不為皺了皺眉,卻聽謝酒嗤笑一聲:「你倒也不必覺得愧疚,雖說我當年是打著找你的名義去了巽府,實際上是受夠了家裡人喋喋不休的管教,賭氣同他們吵架之後跑出去的……後來我在巽府的荒原上碰見過你幾次,不想見你罷了。」

  寧不為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呵,你覺得是為什麼?」謝酒抱著胳膊,臉上一片嘲諷,涼涼道:「我們崔家不管是主家還是旁支都人才濟濟,偏偏我這麼個不思進取的廢物占了嫡長,天天逼我做著做那,根本沒問過我喜不喜歡,我早就受夠了。」

  謝酒笑道:「我不想再跟崔家沾上半點兒關係。」

  寧不為愕然,「你為何從來不與我們說?」

  「你是高高在上的寧家小公子,天靈之體,修煉天才,兄長又是大名鼎鼎的行遠公子,前途一片大好,聞在野他宗門雖小,可他是整個宗門進萬玄院的獨苗,宗門舉全力培養——」謝酒哂笑道:「和你們說有什麼用?你們能理解得了我?當時你們是能說服崔家那群人,還是有能力帶我離開崔家?」

  「我去找你也不過是有個理由,並非真的擔憂你的生死,不必自作多情。」謝酒聲音平平道。

  寧不為生生被他氣笑了,「好,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那你為何還要心甘情願地幫裴和光?」

  謝酒神色一滯,目光變得幽靜深遠起來,「我當年誤入結界,是他救了我的命,他還收我為徒,帶我走遍十七州和凡間界……他將我從泥淖里拽了出來,我為何不能心甘情願的幫他?就算他讓我去死我都願意。」

  …………

  寧不為從房間裡出來,臉色很不好看。

  褚峻正站在門外看院子裡種的牡丹花,聞聲轉身看向他,「談得不順利?」

  寧不為搖了搖頭,方才謝酒的話還在他耳邊迴響:

  『若是褚峻要你幫忙你幫不幫?若是他一心赴死你陪不陪他一起?』

  寧不為嘆了口氣,伸手抱住了褚峻。

  寧不為鮮少在外面同他這般親近,更鮮少會在他面前露出這麼疲憊和無措的模樣。

  大多數時候,寧不為總是看起來無堅不摧,像柄不會彎折永遠帶著煞氣的刀。

  只是現在這刀看起來有些累。

  可憐兮兮的。

  褚峻將他抱進了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怎麼了?」

  寧不為抱緊了他的腰,聲音有些發悶,熱氣透過薄薄的布料氤氳到了他的皮膚上,帶著細微的灼熱和癢意。

  「我是不是很差勁。」

  父母被人殺害無能為力,家族遭難一無所知,朋友苦悶困於泥潭也全然不見……就連褚峻帶走他身上的生機替寧修扛劫,他也是後知後覺。

  自私自利,狼心狗肺。

  褚峻笑著捏了捏他的後脖頸,指尖的溫熱透過薄薄的皮膚,傳來一陣酥麻,仿佛將他連帶著頭髮絲都慢慢揉搓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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