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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城門,李悅然將元川護在身後,抬手欲拍城門,誰知那門輕輕一碰便打開了。元川抬首,看見在拱門下頭有一草棚,他們並列行去。只見裡頭睡著一個鎧甲破舊的守城老兵。

  「砰砰砰」李悅然敲著草棚,濺起一層濕潤的灰土。裡頭那人並未起身,他還想再敲,元川卻截下了他的手,並沖他輕輕搖頭,「那人死了。」

  「什麼?」李悅然驚退一步,腳陷在雪中險些摔倒。

  這時從城內匆匆小步跑來兩名一高一矮稍顯年少一點的士兵,「快快快,那錢老頭死了。」

  「哎,今年雪災這麼大,我們又能活多久?」

  「先帝在時咱們還能等來朝廷的賑災錢糧,到了如今的天子這兒,誰還管我們,三年了……」那高個子士兵察覺到了元川與李悅然的存在,「你們是什麼人?」

  李悅然綻放和煦的笑,「兩位官爺,我與兄長路過此地,見天色已晚想在城裡借宿一夜。二位可要看看路引?」

  那兩個士兵似乎詫異地相互對視一眼,「不用不用,你們進去尋著空屋子住就是,別耽誤我們做事。」

  兩個人彎腰進去草棚,一左一右架起那老兵便匆忙離開。

  李悅然見元川面色不好忙牽過他的馬,「走吧,尋一處乾淨地方歇一晚。」

  兩人踏著積雪,沿著荒涼的主街並肩行去,這城中唯有一處掛著破爛幡子的客棧可容落腳。

  那掌柜一家縮在一處並不大想理會他們,「五兩銀子一間房,吃食用水都自個動手就是。」

  李悅然爽快的多加了五兩銀錢放在桌上,這時掌柜才抬了頭兩眼放光的看了看他們。

  「掌柜的,你們這臨山縣城怎麼連個人影兒都見不著啊?」

  「咱們這兒年年雪災,能走的都走了。不願離開的,這冷天冷地的也只能縮在家裡等死了。」掌柜諂媚的臉忽然露出悲傷,腦子裡浮現的是往昔人頭攢動的街市。

  李悅然知道此地艱難,可並未真切來瞧過,真到了地方,心裡止不住的悲憫,「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我們怎會不知,只是以前災情嚴重朝廷總能想著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先帝駕崩的前幾年開始,一直到現在,幾任縣令年年遞奏本,卻每年都被革職。後來上任的大人哪還有膽量去求什麼賑災錢糧,只想著在這挨過三年換一處地方繼續做官便是。」掌柜滔滔不絕,終於找到了人讓他一吐為快。

  掌柜的話落在元川的耳朵里頗為刺耳,他微微擰了擰眉,李悅然察覺便不欲與掌柜再搭話,帶著元川徑直住去了後院尋客房。

  他忙前忙後將破落的屋子各處擦拭一遍,又體貼了翻出了隨身帶的乾糧裝在碟子裡,並為元川倒上了一碗熱水。

  「此處屋舍簡陋,先將就一夜。」

  元川木著臉掰著干餅子小口小口吃著,「你是真的要尋人還是故意要帶我走這一遭?」

  李悅然垂下頭,「我的確是要尋人的,也想讓你來看一看這些掙扎求生的人。」

  元川這一路行來,見過奸臣酷吏草菅人命,百姓尋告無門。也見了深受蝗災到冬日裡也未恢復生息的地界,一個個滿腹飢餓,易子而食。到了這臨山縣,雪災泛濫,連年煎熬,眾人已失了期許,潦倒等死。

  先帝縱慾,時常強搶民間男女,也喜好奢靡,行宮寶殿一座座地建。可他在民生之上總聽得進話,賦稅徭役雖重但到底能在百姓遭遇天災人禍時給他們送去活命的口糧。

  興隆帝心中沒有那些大義,他滿腔仇恨,只想將先帝看重的江山毀去。起初各地州府還會上報災情,到最後見聖主不裁,便連奏章也懶得寫了,任那些可憐的百姓苟延殘喘便是。

  這天下早已是日暮西垂。

  元川自己也是推動這事的一員,他讀過聖賢書,也許願成為忠臣良將。他也胸懷天下,妄圖拯救蒼生。

  後來他的希望被君主親手毀去,他成了噁心骯髒之人,從此再未摸過書卷。相應的,心裡的恢弘意志被惡意占據,他只以為自己親手毀滅了一切便能從中抽身。

  到如今看過這一切他方才醒悟,自己的罪孽是多麼的深重。

  「我們尋了人早些回楚都吧。」元川依舊掰著餅子一口口咀嚼著。

  李悅然勾唇一笑,「好。」

  他知道,他的元川終於醒來。從當年的事他就知道,元川這人向來面冷心軟,一顆良善之心被一時困住,若最後在無以挽回之時幡然醒悟那他該多麼痛苦啊?

  李悅然的確是懂元川的,所以在元川願意接受他的時候便謀劃了這一遭。

  兩人在臨川縣只住過一夜便離開了,沒有人味兒的「空城」,他們都不願久留。

  再次啟程向北而去,連綿群山不熟悉的人行進起來自然艱難,但若有熟悉山路的人領頭,那麼去到豫北的地界便能便利許多。

  他們在山腳下找了一專門領路的漢子,那人是在御南山土生土長,也是一直以帶路謀生的。因此他們順著崎嶇蜿蜒的山路行了十日便穿過了群山。

  第42章 巧遇了無

  御南山北面山下便是一座小鎮,與那臨山縣相差無幾,元川與李悅然並未停駐,駕馬到了十里外的另一座縣城方才停歇。

  甫一進城,李悅然便感受到了袖裡蠱蟲的異樣,他心情頗好地牽著馬斜身靠近元川,「我要找的人興許便在這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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