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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姓雷的老者在沙發上坐下來,淡淡地道:“方小姐請坐。”

  她終於想起他是誰了,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這個人面熟了,原來他竟然是雷少功。怪不得這樣有氣勢,不過瞧他這樣子來意不善,肯定沒好事。果然他一開口就說:“方小姐,十分抱歉,恐怕我們得請你離開卓正。”

  離開卓正?她只覺得好笑,這是什麼說法?不過言qíng電影裡最最常見的台詞出了爐,下面的話她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果然雷少功說:“卓正有他的大好前程,方小姐,我認為你跟他的感qíng是不合適的。”真是讓人失望,怎麼只有這樣老套的台詞啊?就不能換個新鮮點的說法?他為什麼要求自己離開卓正,自己跟他可只是朋友關係。再說了,卓正怎麼能驚動這樣一位大人物出來當說客?

  啊哈!她明白了,這位卓正與慕容大小姐的關係,看來已經是公認了。照剛才的qíng形看,慕容先生也對這位準乘龍快婿是相當滿意的。所以才會差了這位大人物出來棒打鴛鴦--雖然她跟卓正還不算是鴛鴦。不過她就瞧不慣他們這樣仗勢欺人。那慕容大小姐自己腳踏兩船,竟還振振有詞地叫人來命令自己“離開卓正”,呸!她想得美!

  她淡然答:“雷先生,我想你的要求我不可能辦到。你不如去問卓正的意思,看他肯不肯離開我。”切,雖然只是朋友,不過總不能眼看他陷於紅顏禍水卻不管不顧,先將話扔出來再說,起碼叫他們知道,那慕容大小姐也不是船船都可以踩得穩的。

  那位雷先生卻絲毫不動聲色:“方小姐,我想你定然知道,我們並不是來請求你的。”

  她身子微微前傾,仔細打量著這位不怒自威的政界要人。從容鎮定地說:“雷部長,我也不打算接受你的任何威脅。”

  他眼底掠過一絲異樣的神采,“小姑娘,膽子倒不小。你開個價吧。”

  是啊!怎麼能少了開支票這一最最最重要的橋段?小說電影裡都是必不可少的,看著他

  取出支票簿,她真有捧腹大笑的衝動。真滑稽,沒想到她還真能有這樣的機會。她接過那張輕飄飄的紙片,仔細端詳了上面的金額,竟然是五十萬,出手果然慷慨。她一字一頓地說:“五十萬,對你不是大數字,對我也不是!用來買你良心的平安,它太便宜;用來買我的愛qíng,它也太便宜!所以,你省省吧!”她用嘴對那支票輕輕一chuī,支票斜斜地飄到地毯上去了。

  看到雷少功雖然仍舊不動聲色,可是眼裡有一抹未及掩飾的訝異,她就忍不住得意洋洋。自從看過《秋歌》後,這段台詞她背得滾瓜爛熟,沒想到有一天真能派上用場。他緩緩開口說:“方小姐,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十分喜愛金錢。”

  潛台詞就是說她拜金嘍,沒錯,她是拜金。可是像她這麼有風格的人,拜金當然也要拜得獨樹一幟。她坦然望著他,“是,我確實愛財如命。可是我不會為了錢財,出賣我的自尊、我的感qíng、我的人格。”

  雷少功笑起來,“你不要以為可以放長線釣大魚,你要知道,假若卓正堅持,他可能會失去現在的一切。到時你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當然,當不成慕容先生的乘龍快婿,損失可只能用"慘重"二字來形容。她黠然一笑:“雷部長,卓正是否堅持,請你去要求他。假若他堅持要娶慕容大小姐,那是他的選擇。他如果竟然為了我放棄做慕容先生的東chuáng快婿,那也是他的選擇,我想你不能左右他的決定。”

  為什麼這位雷部長的表qíng突然之間看起來好奇怪?他突兀地問:“他要娶慕容大小姐?”

  “是啊,你們不就是為這個將我帶到這裡來威脅利誘的?”

  他臉上的表qíng不知是否叫啼笑皆非,不過看起來真的好怪。不管了,反正該說的她都說完了。想了想再加上一句重話,“至於你們那位大小姐,先教導她怎麼樣去愛護別人吧。別仗勢欺人,腳踏兩條船。雖然卓正每個月薪俸只有三百七十六塊,可他和那位少年得志的穆釋揚先生一樣,是堂堂的男子漢。她這樣是對他們兩個人的侮rǔ。”

  他臉上的表qíng更有趣了:"你怎麼知道卓正每月的薪俸是多少?"

  她將臉一揚,“他告訴我的。”

  他的臉隱在窗簾的yīn影里,不知是什麼表qíng,隱約看去還是古怪。他說:“三百七十六塊,可真不少了。”

  “是啊,就一般薪水的水準來講,是不少了。不過我看他成天大手大腳,花錢沒半分算計,恐怕一年下來也存不了半分錢,倒是天生招駙馬的好材料,反正慕容家有錢,他若娶了大小姐,倒也不用著急養家餬口。”

  她忽然聽到隱約一聲輕笑,倒像是從屏風後傳出的。她不由扭過頭去,難道屏風後有人?雷少功卻咳嗽一聲,說:“方小姐,不得不承認……”他的話音還未落,房門突然被人大力地推開,竟然是卓正,他一臉的氣急敗壞,“父親……”

  她瞠目以對,他怎麼這副樣子,活像一隻被惹毛了的獅子。等等,他剛剛那聲叫什麼來著?她下意識轉過臉去看沙發上的雷少功,他徐徐起立,從容道:“怎麼了,小卓?”

  她腦子裡怎麼這麼亂,可是卓正那樣子像是已經極快地鎮定下來,“對不起,雷伯伯。”可是他的聲音里仍挾著隱隱的怒氣,“請你們不要gān涉我與她的jiāo往,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我愛她。”

  暈了!暈了!他說愛她,他說愛她耶……讓她先暈一下,然後馬上爬起來。好感動,她第一次聽見這樣直接的表白,虛榮心一下子得到大大的滿足。對,滿足。沒想到他這樣有志氣,竟然不稀罕招駙馬。想不出這傢伙成天嘻嘻哈哈,事到臨頭倒頗有擔當,十分有男子氣概。還沒等她出口誇他,他已經拖著她的手客氣地說:“雷伯伯,我和方小姐還有事,失禮了。”

  哇!好帥!劫人耶!真不枉她替他力挽狂瀾。真沒想到他板起臉來竟然盛氣凌人,雖然這個詞據說是貶義詞,可是他盛氣凌人的樣子真的是十分養眼!似乎全身都散發出凜冽之意,竟然比雪弗蘭王子還要有氣質,叫人qíng不自禁仰望。

  一直走出來老遠,他突然又站住腳問她:“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她笑容可掬,“他們還能做什麼,威脅利誘老一套。”踮起腳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吧,我已經替你滴水不漏地擋回去了。他們拿咱們沒法子。”

  最後一句話,令他眼中突然顯出異樣的神采,他笑起來,那笑容又如陽光般燦爛,“對,他們拿咱們沒法子。”

  她兩頰開始發燒,想起他剛剛說的話,他說愛她耶……他牽起她的手往外走,“我帶你去看杏花。”

  她一下子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她這短短的時間內經歷的事qíng太複雜,她要好好想想,“我要去買菜,天都要黑了。”

  他忽然生起氣來,拖著她就往外走,“你今天非跟我去看杏花不可。”

  她正要反駁,突然看到那位慕容大小姐與穆釋揚手挽著手站在中庭那邊,那慕容大小姐還向他們扮了個鬼臉。

  喔喲,原來是受了刺激,怪不得這樣反常。不過長痛不如短痛,他早早見到這一幕倒是正好,讓他早點迷途知返。也許他是受了刺激才突然說愛她,雖然這讓她的自尊心大大受打擊,不過眼下還是先顧及他的自尊心好了。畢竟男人很要面子的。她順從地跟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安慰他,“其實穆公子出身名門,與慕容大小姐門當戶對,他們才是最合適的一對。”

  他不由嘆了口氣,說:“是啊,只有穆釋揚才受得了她那脾氣。”

  她順勢再接再厲地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糙,其實慕容大小姐雖然長得美,可是人貴求知己,兩qíng相悅,心靈的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他的視線怎麼令她有點發燙的感覺?反正今天她也有點失常,老覺得臉紅心跳。她坐上了車後才想起來,“你怎麼有汽車?”

  他說:“是我父親叫人派給我的車子。”

  她突然想起來,“啊!我忘了那個雷部長就是你父親。”真沒想到他竟然是政界要人的私生子,怪不得他說他的身份一輩子都不能見光。這下子麻煩了,她可沒打算跟一位大人物扯上關係。

  他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誰說雷部長是我父親?”她理直氣壯,“你自己啊,剛剛你一衝進去,就叫了一聲‘父親’。”他呻吟了一聲,她難道聽錯了?應該沒有啊……他語無倫次:“剛剛我以為是父親在和你談話……不……父親其實大概也在場。”他的表qíng好奇怪,不過她也被弄糊塗了,下午的太陽暖洋洋的,照著街上車如流水馬如龍。他的手還緊緊攥著她的手,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都過去了,從今後有我在,你什麼都不要怕了。”其實她並沒有覺得害怕,不過他的手好暖,她也並不想要掙開。他回過頭來又望住她一笑,害她差點失神。她今天一定是讓那位大人物嚇到了,盡胡思亂想去了。

  烏池原來果真有世外桃源。

  她屏住呼吸,chūn水漸漸漲至堤角,芳糙絨絨地延翠堤蜿蜒,堤上全是杏花與垂柳。那杏花有幾十株,或許有幾百株,開得如雲蒸霞蔚,一枝枝一團團的花,如簇錦如剪絨,垂柳千條萬絲,嫩翠的枝葉拂在人身上,低處的垂柳拂過水麵,碧水泛起漣漪。斜陽里一切如夢如畫,她在這美景里神色迷離,看了看不遠處熟悉的山脈輪廓,喃喃問:“這是在岐玉山公園裡?”他微笑道:“是離岐玉山公園不遠。”她左右顧盼,四面皆是垂柳與杏花,花紅如錦,柳碧垂條,遮天蔽日。舉目望去,一望無際的花與樹,她辨了辨方位:“這肯定還是在岐玉山公園裡,不過這一片我從來沒來過。”

  他輕輕"噓"了一聲,悄聲道:“你真是聰明,咱們可是從小門溜進來的,沒買門票,別讓人抓住了。”她明明有看到他和門外的更亭打過招呼,她白了他一眼。騙人!他準是認識那更亭,所以才可以這樣大搖大擺從側門溜進公園裡來。他伸出手摺了一枝柳條在手中,捋去了葉子,掐斷了做成柳哨,輕輕地chuī起來。她自告奮勇也要做,他手把手地耐心教她,“將裡面的jīng抽出來,好了。”柳哨微澀帶苦,含在口中,用力chuī出來,聲調卻極是明亮好聽。她喜滋滋與他一起chuī著,哨聲清亮悠揚,就像是兩隻快樂的小鳥,在柳蔭與杏花疏影里叫鬧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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