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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秋聽出他的意有所指。

  端王和江時的罪證已經確鑿,他們沒有辦法洗清身上的罪名,但是,他們高高在上了那麼多年,能夠甘心束手就擒嗎?站在他們那條船上的人,譬如刑部右侍郎,又能夠甘心認命嗎?

  這帝都的勢力想重新洗牌,勢必還需要一場殺伐。

  而且,很快就會到來。

  慕秋牽著衛如流的手,沒有勉強他:「我陪你回去眯會兒吧。」

  ***

  衛府外的禁衛軍已經撤走,管家領著下人們候在門口,恭迎衛如流回府。

  跨過火盆淨去晦氣,衛如流簡單梳洗一番,直接倒在床榻上,閉上眼睛,不過三個呼吸的時間,陷入了熟睡。

  慕秋往香爐里丟了安神香料,她趴在床榻邊,頭枕著手,閉著眼睛小憩。

  一個時辰後,不用下人提醒,衛如流猛地睜開眼睛。

  待看清周遭環境和身側的人,他緊繃的身體才漸漸鬆弛。

  衛如流用手肘支起半邊身子,側躺著打量慕秋。

  她睡覺時很嫻靜,呼吸極輕,長而卷翹的睫毛垂落,碎發安靜貼在額前,身形纖弱單薄,怎麼看都看不出身體裡居然潛藏有那麼強大的能量,能在他深陷囹圄時周旋各方。

  可她確實做到了。

  衛如流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輕吻她的額角。

  溫熱從額間蔓延開,慕秋本來就只是在潛睡,這下自然醒了。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衛如流,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脖間蹭了兩下:「什麼時辰了?」

  「還早。」

  「再睡會兒?」

  「不睡了,我遲些要入宮,現在先送你回慕府。」

  衛府沒有他在,留慕秋一個人,他不放心,所以還不如把她送回家裡,有家裡人陪著,總是好的。

  慕秋這下是徹底清醒了,她很乾脆,點頭道:「好。」

  有些事情她幫不上忙,至少不能成為衛如流的負累。

  等衛如流喝過一盞提神醒腦的濃茶,他穿上獨屬於刑獄司少卿的暗紅色鶴紋官袍,一一系好扣子,別上腰帶,再將彎刀插入腰間,隨後,他親自領了一隊人馬送慕秋回到慕府。

  到慕府時,沈默、沈瀟瀟、暗九等人正站在石獅子旁恭候衛如流。

  衛如流摟著慕秋的腰,托著她下馬,他自己依舊騎在馬背上,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下屬,確定他們每個人都平安無事,這才開口道:「你們如今尚未官復原職,我不以上官的身份命令你們,而是以友人的身份,請諸位留在慕府守著,直至我從宮中回來。」

  沈瀟瀟、暗九等人果斷應了。

  只有沈默有些猶豫:「老大……」

  衛如流猜到了沈默想說什麼,提前打斷:「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地方,需要有人替我守著。我在京中能信的人不多,只好把她託付給諸位,以除後顧之憂。」

  帝都如果亂起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皇宮,他會親自守在那裡。

  但他也有他的私心。

  慕秋就是他的私心。

  沈默閉了嘴,鄭重點頭。

  「我走了。」最後這句話是對慕秋說的。

  慕秋緊了緊披風的領口,仰著臉朝衛如流揮手:「萬事小心,我在府里等你回來。」

  衛如流深深凝視她一眼,勒住馬韁調轉馬頭,策馬向皇宮方向趕去。

  第100章 .完結章(中)捉拿江家。

  衛如流一到皇宮門口,就被禁衛軍副統領接走了。

  「陛下在天牢里等著您。」

  衛如流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宮人,跟著禁衛軍副統領向天牢方向走去。這一路上,他一直在觀察宮中的情況,很顯然,宮中已經開始戒嚴,幾個利於伏擊的死角都藏了弓.弩手。

  沿著蜿蜒的樓梯一路向下,行至樓梯盡頭,視野開闊起來,陰暗潮濕的天牢徹底倒映入衛如流眼裡,他和禁衛軍副統領向火光最明亮的地方走去,在天牢深處見到了建元帝。

  建元帝沒有穿龍袍,而是穿了身淺灰色的常服,正坐在火爐前烤火,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緩聲道:「來啦。」

  衛如流沒有向他行禮,只淡淡應道:「是。」

  「根據江淮離提供的線索,禁衛軍已經從江家搜到了死士名單和私帳。」

  建元帝指了指桌面,那裡正放著兩本冊子。

  「你現在手裡無人可調動,朕將禁衛軍交給你。你在禁衛軍的職權等同于禁衛軍統領,需要調動人手,儘管吩咐副統領,他會配合好你。」

  建元帝慢吞吞站了起來,內侍要來扶他,被他揮退了。

  他站在衛如流面前,問:「這些年,你恨朕嗎?」

  衛如流靜靜凝視著建元帝。

  眼前這位年邁的帝王,是他的皇祖父,曾經給予過他無上恩寵,也曾經將他打落入塵埃。

  作為一位帝王,建元帝有時昏聵,有時無能,有時軟弱。

  作為一位父親,建元帝坐視自己最疼愛的長子自盡,親手算計已成禍患的三兒子端王,漠視五兒子平王。

  可是,建元帝依舊給了他一個機會,允許他借刑獄司的力量查找真相,並且有勇氣將那些爛到骨子裡的過往在臣民面前揭開。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我父母之死與你沒有直接關係。」

  聽到衛如流的回答,建元帝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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