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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氣不算太好......

  提到這個祁朔便知道方才那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他不可抑制地彎唇:「拿來吧。」

  阿綾微怔,同文茵對視一眼,還是將月裙遞了過去。

  祁朔垂首瞧著那不算精緻材質的月裙,不由得想到了回京之初,那通往皇宮的陰暗小巷裡的一抹紅影。

  那時候的她似乎是在因為自己回京而害怕吧?

  後來在上元燈宴,她一舞傾城,風頭正盛之際卻悄無聲息地退離了場。

  彼時自己正因她的舞姿疑惑,又剛巧得到章家在宮內安插暗線的消息。

  於是尋個由頭離了席,陰差陽錯地救下了被人追趕的她。

  思及此,祁朔指尖細細撫摸過月裙上方的精緻繡紋,低笑了聲。

  傻姑娘,運氣確實不算太好。

  ......

  遣退了一眾下人,他帶著月裙走進了室內。

  無風無雪的夜空,月光皎潔灑在地面。

  祁朔沒有燃燭,聽著炭盆里滋滋聲響,他一層層為她換上了這身百褶如意月裙。

  系上最後一根腰帶,他將她側攬入懷中,瞧著窗外白皚皚的積雪泛著光亮。

  「蕊蕊。」他細細低語,目光纏綿,「你睡了很久了。」

  他知道她甚是愛美,便將那些她愛的衣裳一一為她穿了個遍。

  一個月了。

  「快回來吧。」

  ......

  小祁韌在一旁的小床上睡得安穩,剛剛一個月大的孩子養得比先前白嫩了許多,卻依舊是小小一團。

  不知是夢到了什麼,細小的眉頭忽然皺起,緊接著小嘴一癟,便是嚎啕大哭。

  祁朔頭皮一緊:「......」

  按了按突突的太陽穴,他將奚蕊平放在床上,又拉好被角,隨即起身走到小床邊。

  熟練地摸了把被褥,發覺無異,便一把將哭得愈發悽厲的小祁韌抱起。

  「別吵你娘。」

  祁朔擰著眉,將小祁韌舉高,又顛了顛,輕哼一聲,「小東西。」

  「哇嗚嗚嗚——」

  「......」

  祁朔嘆了口氣,摟好小祁韌的衣角,單臂抱靠在肩上,大掌順著他的後背,朝外邊走邊道:「別哭了。」

  「再哭把你扔出去......」

  月光將男人越走越遠的影子拉的很長。

  他背對著室內,並沒有看見榻上女子露在外面的指尖動了動。

  ......

  祁朔緩慢著步伐走到院內,周遭是前幾日堆積的雪層,滿園的梅樹在冷風中搖曳。

  不知是與他對著幹還是如何,小祁韌在這步步顛婆中竟又睡了過去。

  祁朔站定到院前,俯視著懷中的小東西,本想伸手捏捏他,卻又想到自己手指冰涼,便又放了回去。

  小祁韌的重量於他而言微乎其微,可此時此刻卻又覺得有千斤之重。

  祁朔仰頭望月,凝望著飄飄蕩蕩的枝葉和奚蕊曾懸掛的風鈴,倏爾想到那些他不在京都的日日夜夜,她是否也是這樣思念著自己?

  思及此,他不由得彎起眉眼,似乎看到小姑娘瘦小的身姿忙前忙後的模樣。

  後來她挺著和自己不符的大肚子,舉步蹣跚,卻又滿懷期待。

  那時候的她一定很辛苦吧。

  祁朔感覺自己胸口漫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挺直的脊背不可抑制地彎下了腰。

  那些他以為麻痹的情愫其實從未遠離,只要稍稍想起,便如洪水傾瀉,絞痛痙攣蔓延到四肢百駭。

  手臂緩緩收緊,引得懷中的小祁韌哼唧了一聲。

  祁朔驀然清醒鬆手,可那崩泄的愛意卻毫無停歇,寸寸土崩瓦解。

  「......夫君。」

  就在他快要淹沒於窒息中時,一道清啞的女聲順著清風徐來。

  那聲音如同無數次午夜夢回記憶里的聲線,耳鬢廝磨,似水如歌。

  祁朔微彎的脊樑猛地一震,背對著後方的瞳孔倏然放大。

  這是......

  此時此刻,他竟有些不敢轉身,害怕又是自己的幻聽,和先前每一次一樣,一觸即碎。

  奚蕊站在門前的台階之上,看著那立在皚皚白雪中的孤絕背影,氤氳的眼眸早已溢滿了淚水。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祁朔終於轉過了身子。

  當真正瞧見那抹魂牽夢繞的身影時,他瞳仁顫抖不止,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卻無法發出一個音節。

  奚蕊就這樣瞧著他,成串的淚珠順著眼尾掉落。

  她想哭又想笑,最終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提著裙擺飛身朝他奔去。

  祁朔胸腔收緊,看著她飛奔而來的身影,緩緩張開單臂。

  潔白的風雪裡,寂寥的玄色衣袂中撞入一抹緋紅,他們肆意翻飛,又錯落纏繞。

  ......

  奚蕊緊緊摟抱住他精壯的腰身,埋在他胸口的眼淚早已潤濕了一片。

  她將頭慢慢從他懷中抬起,瀲灩波動的杏眸對上了祁朔赤紅了的雙眼。

  手指搭上他的側臉淺淺摩挲,喉嚨發緊,她幾乎維持不住平穩的聲線去說一句話。

  「對不起,這次......睡得有點久......」

  「......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她聽見了。

  那日復一日的呢喃耳語。

  那字字句句的纏綿悱惻。

  她都聽到了。

  「……去年便說日後你的生辰都陪你過,我沒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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