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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即便是太皇太后和嫻貴妃冒著大雪前來也沒能讓公爺踏出半步。

  而此情此景,對德元來說可謂是十分熟悉。

  虎父無犬子,公爺繼承了老公爺的驍勇善戰,可為何……連這種事情都要如出一轍?

  再者,夫人那樣好的人,怎麼就……

  二十多年前,懷嘉長公主因難產離世,那時的老公爺抱著長公主的屍體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若非太皇太后趕到以性命相逼,長公主殿下恐怕都無法入土為安。

  後來的老公爺更是瘋了般奪過乳娘懷中還是世子的公爺,差點將他掐死於襁褓之中。

  思及此,德元後背發冷,即便是之前吩咐過很多次,依舊忍不住再多說一句:「記得別把小世子抱到公爺眼前。」

  那件事令所有人都心有餘悸,以至於太皇太后親自將公爺帶入宮中撫育。

  雖然隨著年歲漸長,老公爺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

  但如今的公爺可不一定還有理智。

  「是。」

  ……

  昏暗的室內只堪堪燃起一支火燭,縹緲的火光竄動在空氣之中。

  窗戶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那是外面生氣唯一的通入口。

  床榻邊散亂擺布著拆開的一封封信件,是戰時奚蕊寫下的。

  那個時候她害怕惹他分心,便只是寫下並未寄出。

  娟秀的小字在昏黃的光暈里映入祁朔眼底。

  這些字句里只是寫著素常生活中最為瑣碎的小事,可在這十天中,他卻翻看了無數次。

  祁朔指尖撫摸過奚蕊蒼白的臉頰,他看著她,又看向那些字跡。

  就好像是要從這些他不在的日夜中,尋到一絲她飽含生機的證明。

  「我懷孕了,三個月才發現,這個小傢伙可真是一點也沒有折騰我,知眠姐和太皇太后來府中簡直讓我受寵若驚,她們說你不在身邊沒有照應,便讓我隨她們入宮,其實我覺得一個人也可以,府中還有德叔和其他婢女小廝,倒也不至於讓我出事,但是也不想讓她們擔心,我便答應啦。」

  「今日讓大表哥他們動用了崔家的商線給你們送去了物資,可有收到?」

  「沒想到京都的百姓這樣熱情,一覺醒來宮門口都是自請送來物資的人們,今日收整許久,感覺有些腰酸,便早些歇下了,就是辛苦了知眠姐。」

  「......今天孩子踢我了!無比奇妙的感覺,你要是在就好了。」

  「今天又睡了將近十個時辰......半粒米沒吃,想念夫君烤肉的第好多天!」

  「昨日瞧見錦和樓新來了許多緞子,可我肚子越來越大啦,做上一身要花不少銀子,也穿不了多久,還是等著生產之後要夫君陪我去——」

  「我好想你呀,數月不見思之如狂思之如狂思之如狂......」

  「聽說你們包圍了南平城,不知我的阿沐可有平平安安?我的夫君一定平平安安!」

  「八個月了,不知還能不能等到你回來。」

  ......

  祁朔垂著頭,低斂的眼帘看不清情緒,只是一縷碎發搭到額間,徒增了些寂寥。

  「我也很想你。」

  捏著紙張的手收緊又攤平,本已乾涸的心底再次紛雜著涌動的情潮。

  祁朔握拳抵著額,瞧著日升到日落的光影從南到北,隱隱約約中他好似聽到了陣陣嬰兒啼哭。

  那聲音越來越大,他又聽力極佳,饒是隔了很遠,也依然能聽得清楚。

  忽有一陣雪風順著窗口的縫隙吹來,帶著紙張吹起簌簌聲響。

  祁朔伸手按住翻動的信紙,紙張停頓。

  「希望他是如夫君一樣的男孩,彌補你幼時的苦難,我們一起將他養大。」

  指腹摩挲過早已乾涸的字跡,他的瞳仁顫動不止。

  緘默許久,祁朔俯身吻了吻奚蕊的額頭,又站起身為她關嚴了窗戶。

  黑靴踏地朝外邁步,十天以來,他第一次拉開了門板。

  ......

  燒了數盆炭火的房內嬰兒的啼哭撕心裂肺。

  文茵抱著那團小丸子來回踱步輕哄,可不知為何就是無法同往常一樣安然入睡。

  「這可怎麼辦,若是吵到了公爺惹他煩躁可怎得好!」阿綾跟在文茵身後滿眼心疼和擔憂。

  小世子是早產兒,不比足月的孩子身子強壯,在這寒冬之際更是需要燒上好幾盆炭火才能勉強煨熱身子。

  也不知為何,他極為抗拒乳母,除非餓極了才會喝上兩口奶。

  「小世子啊小世子,乖乖的,莫要吵到你爹爹了啊——」

  文茵輕哄的話還沒說完,身後門板倏得被人拉開。

  她驚得回頭,正見男子高大的身形將大門堵了一半。

  完了。

  「公......公爺......」

  文茵吞吞吐吐地抱著孩子便被一旁的阿綾拉著一道跪下。

  她背後覆了曾冷汗:「公爺,奴婢......小世子不是故意吵到您的......」

  可眼前男子卻並未搭她的話,回應她的只有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見他不語,阿綾一把匍匐下地磕了幾個響頭,眼淚順著鼻尖落到地上。

  「是奴婢看守不周,求您饒了小世子一命,奴婢願以命相抵!」

  文茵亦急忙曲身:「奴婢也願以命相抵!」

  收到消息的德元疾步終於趕到了門口,看著站定在室內的祁朔,他呼吸一滯:「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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