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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兵荒馬亂中,張六娘放下一直提著的嘴角,又抓了一捧雪擱在掌心裡把玩。他眉目間依然落寞,眼裡的駭然幽火卻隱匿不見。

  他想,他總算為他報了仇。

  他生前是孝子,不敢違抗父母言,而他不過是一條「不舉」命,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那麼多了。

  一盞茶後,白膩的雪在他指間融化開來,變為一灘透著腥臭的髒水。

  張六娘抬起手,放於鼻尖輕輕嗅了一下。

  像是應了那句話。

  雪融之後,唯余骯髒。

  ——《不舉子》·完——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章寫了兩天,太難寫了。

  跟友人討論了一下,討論出以下幾個隱藏結局:

  結局一:如丫頭所想,張六娘徹底瘋了,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來的,他在為李三少的死找理由。

  結局二:春/藥是劉氏下的,張六娘專門說過劉氏聽,讓她愧疚而死(文中提到的報仇)

  結局三:春/藥是張六娘下的,他對李三少愧疚的同時瘋了,臆想是劉氏下的。

  結局四……

  請自行腦補_(:з」∠)_

  你覺得是哪一個呢?

  ☆、(八)

  (一)七夕

  「七月七日,謂之七夕節。」——吳自牧《夢梁錄》

  天還未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砰砰」聲響。

  張六娘微微睜開眼,剛要撐起身,就被李三少不悅地按了回去,他一邊披衣服,一邊嘟囔道:「還沒捂熱呢,大清早的,誰這麼不長眼地來敲門……你先躺著,我去看。」

  張六娘看著他,心裡略有些甜蜜,更多的則是擔憂:「……還是我去罷。」

  李三少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起個床而已,囉嗦甚麼。」

  他動作粗魯地推開門,一臉不悅地望向門外「不長眼的」,正要沉聲呵斥,誰知等他看清那是誰後,沉聲頓時化為了一股輕飄飄的氣,愕然地從他喉嚨里竄出:「娘……這、這麼早你來……作甚?」

  劉氏一臉喜慶地摸著懷裡的東西,瞥見他還披著衣,又喜慶地問:「還沒起哩?」

  李三少呆呆地說:「沒……」

  劉氏道:「那我進來啦。」

  李三少想阻攔她:「不是……你這麼早是來……」

  可憐他氣虛體弱,劉氏不怎麼用力地一推,就把他推到了一邊,大搖大擺地進來了,又見張六娘還躺在榻上,縱使心裡有點不悅,但念及他沖喜成功,便沒如何計較,笑吟吟問道:「還沒起哩?」

  張六娘頓時坐起身,手腳慌亂地披衣服,低頭小聲回了一句:「沒。」

  劉氏嗔道:「怕甚麼怕,我找你倆是有喜事來著。」

  李三少揉著胸口走進來,不滿道:「甚麼喜事?」

  劉氏神秘兮兮道:「我娘從東京給我捎來了一件好物事。」

  劉氏娘家在東京是出了名的巨富,每年過節都要給她捎一些物事下來,不是象牙便是珠翠,沒有奇珍異寶時,就直接捎金錠子,恨不得把「財大氣粗」寫臉上。

  李三少從小見慣了這些,滿不在乎道:「甚麼物事?」

  劉氏神秘兮兮道:「摩侯羅。」

  「……」李三少愣了一下,他自幼極少出門,沒見過市面上這些頑物,「摩……甚麼羅?」

  劉氏沒理他:「我娘說,這物事,還讓大師開了光哩。」

  張六娘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扣紐扣,直到將衣服穿好後,才抬起眼,輕聲解了李三少的惑:「摩侯羅,天龍八部神之一。聽說成佛之前是一國之王,因罪墮入地獄,經歷了六萬年的苦難才修煉成胎,再經了六萬年的修煉,方出世為人。」

  李三少道:「聽上去怪可憐。」

  劉氏瞪他一眼,說:「生子願如摩侯羅,你懂甚麼。」

  李三少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那……那東西在哪兒?」

  劉氏左顧右盼,半晌從懷裡拿出一座精雕細琢的泥偶。只見那泥偶以一種高難度的姿勢趴在地上,笑嘻嘻地仰頭望天,身上飾以紅紗珠翠,周邊砌著雕木欄座,一派富家胖娃娃形象,愣是沒讓人瞧出到底哪裡跟佛家沾了邊。

  張六娘默默掃了一眼,又低下頭。

  真是……再加條魚,就可以當年畫使了。

  劉氏喜氣洋洋地問道:「好看嗎?」

  李三少覺得自己的審美觀受到了衝擊:「……好……看……」

  劉氏硬塞給他:「好看就拿著!」想了想,又搶了回來,「……好看就自個兒生!」

  李三少:「……」

  有那麼一剎那,他對生孩子的熱情瞬間降了下來。

  劉氏揣著摩侯羅,一邊叮囑他們要趕緊生兒子,一邊往外走,然而在踏出門的那一刻,又折了回來,說:「晚上別忘了到彩樓乞巧。」

  李三少無奈道:「省得了,娘。」

  劉氏道:「生兒子也不許忘。」

  李三少:「…………我和六娘都省得。」

  劉氏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李三少一臉鬱悶。

  但他想起剛才說的那句話,又為自己說情話的本領沾沾自喜起來,走到榻邊摟住張六娘,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

  張六娘:「?」

  李三少一時半會沒琢磨出更好的「睡覺」理由,就老調重彈地說:「我們來生兒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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