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如今不列顛化友為敵,那麼尼德蘭唯一所能夠依靠的,就只剩下南邊的法蘭西了。奧蘭治親王下定決心,將要在即將開幕的和會當中和法國人站在一起,但這只是權宜之計。他深信,雖說他不過是個親王,卻能夠周旋於那些國王和皇帝之間;尼德蘭雖然是個小國,可只要進退得宜,也能在大國之間遊刃有餘。和不列顛人結盟的時候,他已經選擇了法國作為自己的後路;如今他和亨利二世國王站在一起,可關於他的下一位朋友的人選,親王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在濱海布洛涅港稍事休息後,尼德蘭代表團繼續向巴黎進發,八月二十三日,他們抵達了楓丹白露行宮,此時法國國王尚在羅浮宮,而不列顛代表團要第二天才能抵達巴黎,因此這一晚,尼德蘭代表團成為了這座行宮唯一的住客。

  楓丹白露宮在先王弗朗索瓦一世統治期間,由一座離宮別苑,擴建成為一座文藝復興風格的豪華宮殿。可自從先王去世之後,繼任的亨利二世國王並不經常率領宮廷來這裡駐蹕,因此這座宮殿也就逐漸寥落了下來,這裡已經許久沒有像這一天這樣熱鬧過了。

  奧蘭治親王住進了二樓的一間豪華的套房,當年查理五世皇帝訪問法國時,曾經在這間房子裡住過幾晚,斯人已逝,可這間客房卻依舊保留著當年的布置,甚至連窗簾的花紋和桌布的材質都和當年別無二致。亨利二世國王這樣做,既可以理解為是對奧蘭治親王這位查理五世皇帝視作親子的寵兒的一種關懷,又可以理解為是對親王忘恩負義的一種諷刺,其中的真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天逐漸黑了下去,僕人們給房間裡點亮了燈,奧蘭治親王並沒有下樓去和他的同僚們一道進餐,而是讓僕人將晚餐放到了他的房間裡。他要了兩人份的晚餐,給出的理由是一路舟車勞頓,他實在是飢腸轆轆。

  親王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看著對面牆上掛著的查理五世皇帝的畫像,那畫像大概是在皇帝三十歲左右的時候創作的,他看上去年富力強,目光炯炯,似乎有著無窮的精力和永不滿足的野心,親王很難將畫像里的這個人物與他記憶當中的那位疲倦的老人聯繫起來。

  他想起他得到皇帝死訊的那個下午,他將自己反鎖在書房裡,而整個阿姆斯特丹城則成為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他們為皇帝的死而歡呼,全然忘記了幾年前皇帝最後一次駕臨這座城市時,他們也是用這樣的歡呼去歡迎他的。大眾不過是一群可笑的木偶,只要抓住操縱他們的線頭,那麼無論你想讓他們做什麼動作,他們都會充滿熱情地去完成。

  對於皇帝,他有些歉疚,正是他本人給搖搖欲墜的西班牙帝國砸下了第一錘,尼德蘭則是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可他並不後悔,因為他想要一頂王冠,而所有的王冠都是由鮮血和罪惡作為材料,再由背叛和陰謀的火焰來加以鍛造。他的確背叛了皇帝,可要是將皇帝放在他的位置,那麼查理·馮·哈布斯堡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亨利二世這樣布置房間實在是徒勞,即便是皇帝本人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心安理得,更不用說這些物品了,他們不過是些記憶的碎片而已。皇帝已經死了,西班牙已經崩潰了,而他和尼德蘭的時代,才剛剛要開始。

  門外傳來幾聲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親王的思緒,他看向門口,那裡傳來鎖扣震動的聲音。

  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走進房間,她手裡拿著一個燭台,上面的一根蠟燭頂端跳動著慘白色的火苗。從那人的身形來看,這是一個女人,她的臉上帶著一塊黑色的面紗,只露出一對藍色的眼睛來。

  「親王殿下。」她朝著奧蘭治親王打招呼,但並沒有行禮。

  奧蘭治親王站起身,朝著來人鞠躬,「太子妃殿下。」

  那女人將燭台放在桌上,摘下了面紗,朝著奧蘭治親王微微笑了笑。

  奧蘭治親王打量著面前的女人,全歐洲都傳說著法蘭西太子妃,自稱為蘇格蘭女王的瑪麗·斯圖亞特那如同玫瑰花一樣艷麗的美貌,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雖說的確有著清秀的五官,但卻算不上是多麼精緻,更遠遠談不上傾國傾城了。

  兩個人在餐桌前坐下,沒有叫僕人進來,奧蘭治親王拿起桌上的大肚玻璃瓶,給兩個人面前的杯子裡分別倒上了一杯酒。

  「我很高興您對我的條件心動了。」奧蘭治親王拿起杯子,讓裡面的酒液輕輕碰了碰嘴唇。

  那女人也舉起杯子,吮飲了一口,在桌上那搖曳的燭光下,她的臉忽明忽暗。

  「我可沒說過我願意和您站在一起。」她露在陰影之外的半張臉笑了笑,「今晚我們難道不是僅僅吃頓晚飯而已嗎?」

  「如果您沒有心動,那您為什麼要來呢?」親王用瞭然的目光盯著對面的女人,「而且這樣迫不及待……您本可以明天和其他人一起來的。」

  「我只是對您有些好奇而已。」女人又喝了一口酒,「全歐洲如今都知道您的名字,如今您向我伸出了友誼之手,我當然想要親眼看看您的樣子。」

  「那您願意接過我的友誼之手嗎?」

  「這就得要您來說服我了。」女人又喝了一口酒,「我從小就失去了我的一切,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我在這裡交了很多朋友,從他們身上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友誼是需要利益作為基礎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