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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鶯眠已經將奏摺翻到了底,拿起最後幾道奏疏,輕輕地翻開。

  這是戶部侍郎傅豈思上的摺子,她胡亂翻開,李全還要勸阻,但沒勸得住,這大臣們上來的奏摺,是除了聖人之外旁人都不能看的,否則早已有人可替聖人分憂解難了。

  崔鶯眠展開看了兩眼,還真如李全所說,是請安問好的劄子,無甚稀奇。

  這幾年大曄風調雨順,又無戰火,與民休息,百姓的生活明顯富足不少,戶部一年到頭,出了為太后舉辦壽宴意以外,也無什麼大事,因此看到這樣的劄子,也在意料之中。

  待要放入箱中,崔鶯眠的手倏然停住。

  「娘娘?」

  李全大惑不解。

  只見崔鶯眠僵硬的手捧著那幾道劄子,放在唇邊舔了一口。

  「……」

  入口是淡淡的甜香。

  崔鶯眠覺得自己可能聞錯了,但事實是根本就沒錯。

  她將東西拿給李全:「李內侍,你聞聞看,是不是有股香氣!」

  李全也怔了一怔,連忙接過來,朝那劄子嗅了一口,香氣撲鼻,很是古怪,「還真是!」

  不過,他轉念想道不對,「娘娘,或許這是傅侍郎常熏的香料,不湊巧沾染到了劄子上?」

  崔鶯眠怔忡出神,仔細在腦中搜尋關於這香氣的記憶,因為在她嗅到第一口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這香氣很熟悉。

  搜腸刮肚良久,一個念頭涌了上來,雖然她立時就想要否定,但事實俱在,這不容許她否定!

  「李內侍,請太后過來!」

  這兩日,太后就在太極殿偏殿歇息,李全連滾帶爬趕去請人。

  太后見李全神色惶急,說是皇后娘娘有所發現,太后二話沒說便趕了過來,「崔氏,你發現了什麼?」

  崔鶯眠揉了揉額頭,將劄子拋在一旁,取清茶漱了漱口,吐在痰盂里,才道:「母后,傅侍郎送來的劄子有問題。」

  太后稍愣,立即上前,將劄子取下,崔鶯眠從旁解釋:「這上面有股奇香,我方才嘗了一口,便覺得昏昏欲睡,聖人累月與它打交道……」不可細想。

  她口中所說的傅侍郎,朝中姓傅的侍郎恐怕只有一位。太后暗了眸色,放在鼻端一聞,還真有股說不上來的香氣,不似草木之香,也不似玉京貴族身上常年襲染的白芷零陵,太后心中悚然:「這是什麼?」

  崔鶯眠咬唇,半晌之後,道:「我在海昏侯那裡,聞到過這種香氣。」

  「太后,擦在匕首上的毒,只怕有一味香氣濃郁的原料,和這上面的……是同一脈,要是不信,您讓南宮太醫來聞一聞,或許能知道。」

  太后當機立斷:「傳南宮炳!」

  等人去後,太后握著劄子道:「你是怎麼找到它的?」

  崔鶯眠詳細說了經過,又道:「母后,聖人一向信任傅侍郎,會不會……有誤會?」

  太后冷笑:「識人識面不識心,存恤待人以誠,一旦交心就是個死腦筋,別人不知你還不知麼。」

  崔鶯眠沒法接這話,很是汗顏。

  太后越想越驚悚,左側額角和眼皮直跳得厲害,她伸手摁了摁,眼風發抖地道:「究竟是幾股勢力……難道傅豈思,也是海昏侯門下走狗?哀家竟是瞧錯了他。」

  不能說賀蘭桀,她對傅豈思的印象也是極好,為先帝辦的喪,幾乎全是出自他一人手筆,太后省了不少心。以前只當賀蘭桀任人唯親,這件事後,也大大改觀了。這裡不識人心的,何止賀蘭桀一人?

  「傅豈思人何在?」

  李全上來回話。

  「今日早朝,傅侍郎未見前來。」

  太后懂了,眼風一掠,道:「將其拿下。」

  畏罪潛逃,豈可出玉京!

  南宮炳趕到太極殿中,太后即刻將東西給他。

  在崔鶯眠詳述經過之後,南宮炳嗅出了門道,「這還真是,匕首上淬鍊的毒。配方或許不一樣,功效也有所不同。」

  思忖良久,在太后與崔鶯眠面面相覷之際,南宮炳驀然揚聲道:「臣大膽揣測,加速聖人毒發的,正是這劄子。」

  這個東西積壓在聖人的書案上,累日長久,氣味沁入體膚,慢性地致人身體衰竭。

  崔鶯眠來到賀蘭桀的床榻前,看著仿佛依然沉浸在睡夢中的他,只覺他的臉色蒼白,仿佛幾近透明,崔鶯眠伸出雙手,撫摸他消瘦的面頰,低聲道:「你看你,也睡了太久了,再不醒過來,我們大家可怎麼辦啊……」

  有些話,只有在無人之時,才敢對他說。

  再不醒過來,我可怎麼辦啊。

  就在這時,崔鶯眠察覺到不對。

  「你怎麼這麼冷?」

  簾帳外,太后也驚懼得臉色一白,急忙與南宮炳奔上前。

  崔鶯眠顫抖的手按在賀蘭桀的心臟位置,仿佛一切已經平息一般,沒有一點聲音。

  「心、心跳呢?」

  崔鶯眠唇瓣發顫,試了好幾次,沒有,依舊沒有。

  太后急斥道:「南宮炳!」

  南宮炳試了賀蘭桀的鼻息和心跳,又摸脈搏。

  最後那挺闊的背影,猶如山巒崩摧般垮塌下去,抽乾了所有精氣神。

  他跪在地上,朝著太后叩首,又朝崔鶯眠叩首,聲音時斷時續,啞不成調:「聖人……賓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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