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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里,有人提著燈籠,聚成一團。

  勤妃通體玉翠綺羅,立於在中間,鳳眸微凜。見他終於出來,勤妃說道:「還發瘋麼。」

  賀蘭桀的腳邁過門檻,視線卻順著勤妃身後的方向一定。

  他們圍著的不是勤妃,而似乎是……

  賀蘭桀沒聽見勤妃說什麼,呼吸卻突然提到了嗓子口,再也出不得。他大步踉蹌著朝那具橫臥在地上,蓋著裹屍布的屍體走去,終於來到它面前,兩膝軟倒,跪在了地上。

  驚怔地看著。目光眨也不眨。

  澀得疼的眼眶,不斷湧出熱意和潮意,匯聚,淌落。

  「不、不可能。」

  勤妃在他身後,雖也紅了眼,但依舊不減半分凌厲地道:「太子,振作起來,崔氏命薄無法侍奉你,將來自然有更好的女子與你相配。」

  賀蘭桀充耳不聞。

  手顫抖地揭開裹著屍身的布,露出底下遍布凝涸的屍油的屍體,惡臭霎時間湧入鼻翼,在那一瞬間,賀蘭桀目光一滯,看到了她手裡抓著的——

  一條金色的腰鏈。

  褪去閃耀的光澤,被灰燼所染黑,但依舊可見精緻華美的腰鏈。

  他送給她的禮物。

  說拿了她的兩隻鴨子的手繩,要還的禮。

  此刻,靜靜地躺在她的手上。

  霎時間他喉頭湧起一股無法壓制的腥膻味,賀蘭桀將腰鏈從她的手裡拿了下來,看了一眼,驀地吐出一口鮮血。

  「殿下!」

  「太子你——」

  嘴角險些不斷墜落,賀蘭桀也不擦。

  他握住那條腰鏈,手微微收緊,放在嘴邊,像是要將它吃下去。

  勤妃吃驚地命令沈辭上前,嚴防他突然做出什麼失心瘋的事情來,但賀蘭桀並未如她所想。

  在腰鏈捧到嘴邊時,賀蘭桀的手一頓。

  這上面,繚繞著一股淡淡的火油的氣息。

  他震驚地看向她——已經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扭頭喝道:「仵作呢!」

  是,是火油……

  不是事發突然,是蓄謀已久。

  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誰,誰要害眠眠的性命!

  賀蘭桀的雙拳緊攥,青筋畢露。腰鏈上的金片深深扎進了他的皮肉,滿是燙傷水泡的手掌,頓時滿掌膿血淋漓。

  勤妃是決不允許事情繼續鬧大傳到聖人耳朵里的,她立刻阻止:「誰也不准去!」

  於是沈辭等人急忙止步。

  賀蘭桀終於看清了,他寒著一張臉,右手擦掉嘴角的血跡,陰沉地道:「孤說去,誰敢違抗,就地處決。」

  沈辭望望勤妃,又看看太子,最終還是聽了位份更高的那人的話,帶著人去了。

  勤妃怒其不爭,「太子,再查下去,必會驚動聖人。」

  賀蘭桀冷然盯著自己的母妃,再一次告知她,自己對於此事的堅決:「孤誰也不怕,便是不做這個太子又如何!」

  我的眠眠,豈能白死。

  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要陪葬。哪怕這個人,是他自己。

  第27章

  即位,臨不測之淵藪。

  趙王從胭脂山上, 被人已良馬華蓋,遣送回宮內,經由十幾名太醫診治。

  然而事情終究不能隱瞞下,趙王已是半殘之身, 只怕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這兩日, 宸妃已經在宮中哭成了淚人, 守在趙王身旁,他醒時她不敢掉淚, 唯恐兒子得知真相,只敢在他又默默暈睡過去時暗中擦掉眼淚。

  此事王戩已經向她說明, 她必須要討一個公道!

  入夜, 等趙王賀蘭堯情況穩定,再次熟睡之後,宸妃將臉上的淚水用力擦乾, 提氣沉聲:「走,入太極殿,面聖!」

  宸妃來太極殿時, 已是深夜,宮殿寶頂上黑夜漆沉, 繁星如陣。內監提著絹紗宮燈,候在殿外。一同等候在此的,還有太子賀蘭桀。

  從太極殿透出的葳蕤火光,迷幻般, 籠罩著他孑然冷峻的身體, 一撇臉過來時, 眸含嗤意, 儘是不屑。

  宸妃當即大怒, 再也忍不住,伸手將要抓打賀蘭桀,將他臉上那張偽裝的畫皮揭下來。

  「太子還要裝,還要惡人先告狀不成!」

  宸妃上來便刨賀蘭桀的臉,賀蘭桀一動不動,兩側的內侍已經一擁而上,著急來阻止宸妃。

  宸妃被阻隔開,再也抓不著賀蘭桀一片衣角,漸漸地,咆哮變成了哭腔。

  憑什麼。

  「太子你怎如此歹毒,他可是你的親兄弟,你竟這樣害他,作踐他!」

  賀蘭桀神色漠然地看著鬧事的宸妃,沒有一個字,仿佛懶得回應。

  這時殿門被拉開,一個身著綠袍的內侍走出,身後是明亮的燈光,將他的身影襯得愈發佝僂。他彎下腰,朝賀蘭桀與宸妃行禮,花白的鬚髮被風一卷,散漫地飄搖。

  「聖人請太子與宸妃進殿。」

  宸妃這才不鬧,與賀蘭桀一前一後地進了太極殿。

  然而往日所見的聖人,無不是在案前操勞國事,今日見著的聖人,卻在臥榻上躺著,仿佛已經睡去,老內侍指引他們二人入內,到帳幔外,宸妃與賀蘭桀一同跪地。

  宸妃開始哭訴:「聖人要為嬪妾做主!太子賀蘭桀,在獵場放出黃羆害我孩兒志剛,害他,害他……再無可能有後嗣,嬪妾知太子是儲君,可如此窩囊之氣,嬪妾實在不能受!聖人,志剛他現在還暈迷不醒,你定要為嬪妾做主啊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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