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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對於刺殺事件,明釵這樣告訴崔鶯眠:「絕不是郎君。」

  「那會是誰。」

  既然不是蕭子初,崔鶯眠就暫且放了一半的心,至少賀蘭桀不會順藤摸瓜將麻煩找到蕭子初頭上,但至於是誰,崔鶯眠心底沒數。

  明釵道:「娘子,天底下,欲殺賀蘭桀之人多如牛毛,怎知是哪一路仇家。」

  崔鶯眠暗暗點頭。

  大曄滅六國立朝,殺盡六國貴族,得罪天下豪傑,賀家子孫的頭顱懸在刀劍之上,是無數人恨不能食肉寢皮的存在,現在大曄又有紅衣教興起,教徒魚龍混雜,以顛覆江山為己任,他們肯定也是想要賀蘭桀的命的。再加上一個對皇位虎視眈眈的趙王,以及背後扶持趙王的王氏一族,賀蘭桀被推到儲君的寶座上之後一直是四面樹敵。但賀蘭桀命硬得很,他們刺殺不成。早在閨中時,崔鶯眠就已聽說過多次暗殺他的傳聞了,當時真真假假誰也不知,現在看來,應是不假。

  就算不是蕭子初,他應該也會查下去,他和他母妃這樣的人,奉行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圭臬,是不容許放過一個的。

  明釵沉吟,半晌後,啟唇說道:「娘子,若想萬無一失,我以為,深宮之中尚有可以借力打力的對象,譬如……勤妃。」

  目前,這只是明釵的一種想法,她在徵詢崔鶯眠的意見。

  崔鶯眠搖頭否決,明釵反問:「難道娘子不覺得,勤妃要將娘子掃出宮闈麼,我早有耳聞,她看中了河東柳氏的娘子,想讓柳氏做太子妃。」

  那百年世家出來的娘子,個頂個的貌美不說,且身懷詠絮之才,加上身後有大家族為樹蔭,可為丈夫臂助,無怪勤妃相中,為自己兒子垂涎。

  崔鶯眠道:「勤妃,固然是很不看不慣我的,但你不要忘了,她是誰的母親。」

  明釵瞭然。

  崔鶯眠接著剖析:「崔府敗落,將我擄進宮來,就有勤妃的手筆在裡頭。我若生出離意,對賀蘭桀形同背叛,對她,自然更加就是一種背叛,她只要知道我們有這樣的念頭,非但不會幫我們,還會第一時間殺了我們。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勤妃不容許我這樣一個不恆定的棋子存在,攪亂了她苦心維持的趙王與太子間的平衡。像他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歷來只有她們不要的,他們可以順毛,加以寵愛,也可以隨時毀棄,而沒有敢不要他們的。」

  這番諷刺之言,更是深刻入骨。連明釵都不禁打了個寒噤,心道果然是帝王家水深不見底,而崔娘子出身高門,看得更為透徹。於是這種拉攏勤妃的蠢念頭,明釵絕不再有。

  黃昏暮雲如潮一般,朝著黑漆漆的檐角壓了下來,金鱗般的碎片,割破了巨幅的天幕,等待著黑夜撫平其傷口。

  倚梧殿的角樓,就猶如獨自盤踞尾巴舔舐傷口的獸,在如血的暗光里苟延殘喘。

  瀉玉向遊廊下的倉庚鳥餵食,這幾日不知怎的,明釵伺候倉庚有些倦怠,這鳥好像沒吃飽似的,終日耷拉著腦袋,一副病懨懨的姿態。瀉玉回憶先前明釵拉開鳥籠,讓倉庚飛進屋子裡的活潑姿態,不由地出了神,一時手下不穩,今日竟招致大禍。

  她和這種倉庚鳥毫無靈犀,失手不慎扯開了鳥籠以後,那隻倉庚鳥竟撲騰飛了出來,甚至用它小巧的紅爪子抓傷了瀉玉的手背。

  刺一下,瀉玉的手上多了三道爪印,而那隻小鳥,則足踏她手背,振翅揚長而去。

  這隻倉庚鳥可是太子殿下買來送給崔娘子的,瀉玉自知惹了大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滿頭大汗,急忙去找巡邏的沈辭幫忙抓鳥。

  倉庚飛得不高,挑起了一干男人們的血性。

  於是倚梧殿外竟頭一次熱鬧了起來,翻牆的翻牆,架梯的架梯,猿猱攀援,靈猴上樹,飛貓撲雀,各種姿勢,就為了捕獲一隻可憐巴巴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的小鳥。

  他們在外邊鞍前馬後,就為一件,莫使崔娘子難過。

  殊不知崔鶯眠在屋中暗自握拳禱告,祈盼倉庚鳥能得以逃脫牢籠。

  場面越亂,動靜越大,她心越緊張。

  終於,一切恢復了平靜。

  崔鶯眠猛地睜開了眼,只見瀉玉哭喪著臉從外邊進來,一臉絕望。

  「娘子,倉庚鳥飛跑了。」

  崔鶯眠面上稍霽,胸口的大石落了地,看著面前瑟瑟不安尤其害怕被罰的瀉玉,不知怎麼安慰,勉強上前,也只擠出了古怪的微笑來,看著有點兒幸災樂禍。

  瀉玉:「……」

  崔鶯眠背過了身,拂了拂手,面含憂愁地道:「倉庚也是可憐,算了,由它吧。再喜歡,它也終究是不屬於我的。」

  瀉玉聽出了自憐自艾,物傷其類的意思,還愈發不忍心了,又愧又悔,既驚且懼,只得向周嬤嬤請罪去。

  ……

  夜還未降臨。

  宸妃窗口的一樹紫薇在暮風中摩挲著疏影,發出沙沙的響聲,那姽嫿的身影,猶如妖嬈的胡姬舞步迴旋地謄在碧紗窗上。

  宸妃穿著身單薄的絳色團窠對鵲紋絹紗衣,外罩杏仁黃青雲出岫紋的廣袖排穗蒲桃文錦紗衫,天熱時分,正一手搖扇,一手往冰鑒里取奶酪。這天氣,就算是畢羅,她也都是盛好了放在冰上敷涼了才入口。幸得暑氣很快就過了,過了立秋,就是秋獮。

  秋獮一結束,天就會徹底地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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