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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鶯眠驀地心狠狠地一抖。她急忙剎車,扭頭望外,不再看他一眼。

  馬車行駛在一處人煙僻靜之所停了下來,崔鶯眠心神一震,立刻會意,竟是到了。從宮門而出,走了也沒有多久,這麼快就到了。她的心剎那間似跳到了嗓子口。前方傳開咚咚有序的叩門聲,一人拉開車門,肅容站在車底下,道:「殿下,到了。請下車。」

  然後,崔鶯眠就看見他如睡醒般,睜開了眼,他扭頭看了過來,朝自己輕一點頭,隨即鑽出車門,跳下了車軒,崔鶯眠跟隨在後,被他握住細腰從馬車上抱了下去。

  騏驥院的人便將馬車趕到了別處,沉默而去。

  崔鶯眠左右環顧,這四面不是正門,只有一堵橫牆,牆裡杏花疏影橫斜,大有探頭之勢。崔鶯眠憑自己的回憶立刻認出,這是後門。

  「殿下,我們來後門作甚麼?」

  她疑惑地看向他。

  此時,崔鶯眠的手還在賀蘭桀的掌中。他也看向了崔鶯眠,解釋:「崔府已經被查抄,四面的門都貼上了封條,此地無人,孤帶你翻進去。」

  他堂堂太子,居然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崔鶯眠感到太震驚和新奇了。

  「怎麼翻?」

  賀蘭桀握住她手,將她一把扯入懷中,崔鶯眠砰地一聲撞在他的胸口,吃痛地呼了一聲,接著便就由他抱在懷裡,足尖一躍,便輕而易舉地竄到了牆頭。再一躍,便順著那道窄牆跳下。

  幸虧家裡以前沒賊惦記。整個過程輕鬆得令崔鶯眠不得不這麼想。但轉瞬,看到家中的陳跡,眼眶又一下子熱了起來,是否遭過賊洗劫,顯得無足輕重了。

  幾個月沒有人清掃的露面堆積滿了落葉,到處是蒼苔和斜生的薜荔,檐角掛著蛛絲,在月色下泛出晶瑩的色澤。

  賀蘭桀握住她手,令她不得走遠,也是這般,任由她牽住自己,逛遍崔府院子的每個角落。他告訴她:「眠眠。」

  「這裡很快會迎來它新的主人。孤必須這樣告訴你,也許這是你看它的最後一眼,所以,好好看吧。」

  崔鶯眠明白,崔府是聖人御賜官邸,現今充公官家,自然很快就要迎來它的下一任主人。

  「殿下,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爹一向是清官,有口皆碑的,他不可能做出受賄舞弊的事兒……」

  「眠眠,」他嘆氣,道,「也許只是你無法接受。人證物證確鑿,大昭寺卿經手的,從無冤假錯案。」

  不知是否觸景生情,崔鶯眠的膽氣突然大了起來,「殿下就那麼確定他不會錯判好人嗎?」

  賀蘭桀滯了滯,感受到她要掙扎,脫去自己的掌心桎梏往前走,賀蘭桀急忙收力,從身後繞到她跟前:「不,孤不是這個意思。」

  「平心而論,崔侍郎這些年來確實風評不錯,但這件事,的確沒有轉圜餘地,所有人證都已咬死了事實,且從你父親的住處,搜到了考生賄賂的價值千金的玉璧。」

  這樁案子的細節,賀蘭桀也是第一次向她曝露,就是怕她多疑,得知之後百般為父辯護和他鬧僵起來。確實,當時他也過問了這樁案子,沒有一個細節,是與崔橫嶺受賄舞弊對不上的。本朝以來,懲治貪腐的力度比之六朝大了幾倍,但凡查出一個都不下流刑,何況還算上舞弊案。數罪併罰,能有活命的機會,實屬不易。

  崔鶯眠也冷靜了下來,這件事怪不到賀蘭桀頭上,父親只是流放,他甚至可算是崔家的恩人。

  她胡亂地點頭,「是我僭越了,殿下勿怪。鶯眠是觸景傷情,一時激動……」

  「孤知道。」

  他怎麼可能因為這件事怪罪她。

  賀蘭桀低低嘆了口氣,雙臂摟住她的腰肢,用力,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朝清冷幽靜的院落中那方石桌走去,角落斑竹蕭蕭,隨風瑟瑟拂動,月光朗朗照著,猶如積水般,四周空明,空氣里若有流霜飛舞。

  她的眼眶濕潤發紅,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賀蘭桀看著心臟揪緊,突然不知帶她回來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他伸手,撥開她面前的垂紗,但仍覺得礙事,最後直將她的幕籬整個摘落,薄唇湊近,去品嘗她唇齒的香軟。

  「眠眠,勿哭,你已在我身邊,無人可欺。」

  在她的耳邊低喃著說完這句話,他的嘴唇再度欺近,朝她輕輕一咬。

  崔鶯眠便是整個人都一激靈,一股酸暖的熱流沿著四肢百骸淌了起來,所到之處,無一寸肌肉還能提起力氣,像是抽去了骨頭,人軟趴趴地,漸漸地只能掛在賀蘭桀的身上。

  但被抽去的,卻是她的衣帶。

  在這方石桌上發生的事,在曖昧的氛圍里醞釀下,顯得水到渠成,但卻格外瘋狂。崔鶯眠一直不明白這天夜裡,她怎會毫無抗拒地,和他在這裡做這樣的事。

  顛倒,歇斯底里,毫無保留。

  沒有快樂,只有撫平和癒合……

  彼此的呼吸急促地交織,響徹耳畔。

  之後,他靜靜地摟住她,在她耳邊說情話,哄她。

  「眠眠,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崔鶯眠的聲音還沒恢復,一說話便啞得不成調,但也斷斷續續地道:「鶯眠不敢怪責殿下。」

  「可喜歡?」

  他每次都要問這句話,像例行公事一樣。

  崔鶯眠哪裡能說不,只好昧著良心,囁嚅著:「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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