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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那些舉子文人也都看到藏匿於海棠樹下的青色身影,修長挺闊,昂藏七尺有餘,衣飾華美,神情肅穆,矜貴而淡泊,正是已經看了這邊情狀不知多久的太子,一行人連忙上前來見禮。

  賀蘭桀令眾人平身,對劉青行和羅如隱道:「二位方才爭執,是為了紅衣教,孤聽得有些興致。」

  他的眼睛不忘了看向方才出於視線盲區未能一探究竟的角落,勾著酒壺的男子,足蹬一雙洗得發白的青靴,這麼多人之中,獨他沒有起身行禮,半靠在溪畔亭上,一雙眼睛似笑而非笑,看著太子。

  賀蘭桀神色不動:「閣下是?」

  羅如隱上前介紹:「回太子殿下,這位是在下的同窗,名傅豈思。」

  「孤有印象,」賀蘭桀不動聲色,頷首淡然道,「今年文章第一。」

  舞弊案後,武帝取消了今年的文科取士,也就更沒了後面的殿試,傅豈思雖然文章第一,但身上還沒有功名。他是兩府八位之中的刑御史推薦赴玉京參加科考的,在此之前,連秀才也沒中一個,是這些人之中的異類。取消取士,對傅豈思固然可惜,但對賀蘭桀,卻並不是壞事。如此之人,倘若高中,絕不會出現在一溪雲。

  羅如隱擔心太子對傅豈思的失禮而不滿,急忙找補:「傅兄有鯤鵬圖南之志,也是時運不濟,故有時自苦,飲酒遣懷,殿下莫放在心上。」

  「不會。」賀蘭桀漆黑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精光,低沉著嗓,略有笑意道。

  ……

  崔鶯眠感覺自己像是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遭,峰迴路轉,以往最害怕的癸水,居然成了她今日救命的稻草,令她免於殘暴無德的太子的揉搓,得以有力氣下地活動一二。

  更令她心情大暢的是姓周的婆子今日不在,聽說老家有事,特出宮去了,要到傍晚才能回來,也就是說,在這白天的一整天裡,她都是相對自在的!

  寄人籬下之後,連這樣簡單的需求得到滿足都是如此振奮人心,她來回在屋中走動了一番,聽到窗外那隻仿佛能聽懂人心的倉庚鳥的雀躍呼叫,開懷地推開了窗,探頭望去,見四下里沒什麼人,忙趿拉上木屐,噠噠噠踩在砌得油光水滑的漢白玉台階上,朝下奔去。

  過了抄手遊廊,到拱門處,依舊不見有人,已經兩個月沒見過拱門外景色的崔鶯眠,大膽而小心地朝前邁了一步,穿過了拱門。霎時間,好像自由的陽光都灑在了身上!那種比院落里陰冷的陽光截然不同的溫暖,充盈地籠罩了自己!

  一帶繞籬的花芬芳撲鼻,崔鶯眠貪婪地閉眼深嗅著那種氣息。

  然而也就在這時,一道行色匆匆的身影,突兀地撞到了崔鶯眠,她的身體急促後退了半步,才穩住身子,睜眼一看,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一個男子,與她視線相撞!

  剎那間,崔鶯眠看到這男子充滿暗示的目光,她還不明所以,一張紙條已經偷摸塞入了她的掌心。濕漉漉的,想是一路緊張地疾奔而來,被手汗所打濕。

  崔鶯眠再度驚愕。這人是什麼人?他認識自己,給自己遞了一張什麼?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從外邊湧進來七八個禁軍,一齊將這個青年士人打扮的男子拷了起來,這人終於從崔鶯眠顫抖發白的臉上轉過視線,委屈地解釋道:「在下是赴流觴宴的舉子,適才內急回來,走錯了路,在下有請柬的,有太子殿下的請柬!在下不是有心打擾……」

  崔鶯眠眼睜睜看著那人還在解釋當中,便被拉走了。

  接著,一名年輕的武士打扮的禁軍,上前而來,崔鶯眠連忙將那男子遞過來的東西攥緊,寬大的袖袍落下,遮住了一切可疑,她的臉色緩和下來,盡力恢復如初。

  禁軍道:「崔娘子受驚了。日後,萬不可再出這道門,莫令兄弟們為難。」

  崔鶯眠生硬地一笑,道:「或許是誤打誤撞,我錯了,絕不再好奇外邊是什麼,不敢拖累將軍。」

  禁軍抬起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本為看她神色是否有異,但這一眼,便發覺能令太子金屋藏嬌的女子容色確實照人,竟不敢再多看,連忙又低了目光,清咳一聲,道:「娘子折煞了,末將去了。」

  他轉身加快了腳步,頃刻便無影無蹤。

  崔鶯眠心思警惕地環顧四周,並未發現有人,連忙裝作受驚的模樣,按了按自己的胸脯,折身往回走。

  這個時候,她才開始想到,太子今日在外殿舉行流觴宴,這個人就算是小解,怎麼會如此之巧地闖到了倚梧殿這裡來,他塞給自己的東西,一定有內情。

  莫非……莫非是子初哥哥,他沒忘了自己,派人來給自己報信?

  這個念頭闖入腦海中,崔鶯眠立刻心跳如雷,一種極為強烈的歡喜和負疚之感同時攫住了自己的心房。

  倘若、倘若真的是子初哥哥在奔走,營救自己,他可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完璧之身,或者她應該猜到,落到太子的手中她的處境是什麼。或許他還在想,她是被迫的,不得不從。

  但,崔鶯眠無法騙自己,縱然是出於別的目的,但在床上,她和賀蘭桀形同交易的歡愛,其實沒半分強迫,一切情出自願。她早就已經不堪了。

  崔鶯眠神色恓惶地回到寢屋,飛快地就著蠟燭,一拉開紙條,上面寫的字不多,只有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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