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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有點好笑,道:「如果今日你舅舅謀反要殺了朕,然後讓你做皇帝,你會不會跪在陳秋台面前,請陳秋台放過朕?」

  太子幾乎被皇帝這不加掩飾惡意的話問傻了,他下意識想說兒臣一定會,話到嘴邊就變成了,「舅舅不會謀反。」他一下反應了過來,「舅舅跟隨陛下數十年,人品忠心陛下自然清楚,陛下……」

  「陳秋台有個好外甥。」皇帝打斷道。

  夏公公都不敢聽下去了。

  太子平時性子好得很,如皇后一般,幾乎能稱得上懦弱無能了,怎麼今日卻,他暗襯道:還在陛下的氣頭上!

  「可是朕沒教出個好兒子。」皇帝語氣驟然凌厲,「陳秋台謀反證據確鑿,如此重罪,居然還勞煩得太子跪在這十幾個時辰為他求情,太子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先是朕的兒子,然後才是陳秋台的外甥!」

  皇帝容不下不忠。

  他自然容不下,在他看來,太子既然是他的兒子,那麼就該忠於他,父皇父皇,既是父,又是皇,無論是做臣子還是做兒子,太子都該對他忠心耿耿!

  「兒臣不敢。」太子重重叩頭。

  從皇帝的角度看去,他的兒子跪在地上,嚇得脊背都在顫。

  你看,多可笑啊。

  皇帝覺得好笑極了。

  這麼個手無寸鐵胸無韜略的青年人,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向他的皇帝父親為自己被扣上謀反罪名的舅舅求情。

  太好笑了,他難道不知道,此刻她連自己都保不住嗎?遑論陳秋台?

  皇帝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感嘆太子對陳秋台的深情厚誼,還是可笑太子自不量力了。

  皇帝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太子如墜冰窟。

  皇帝說:「太子啊,你知道你為何是太子嗎?」

  太子戰戰兢兢地抬頭,道:「因為,因為母后出身世家,舅舅是父皇的伴讀,又於國有功,所以兒臣才是太子。」

  皇帝挑眉,「哦?」

  「兒臣自知無才無德不似人君,本不堪為太子。」

  皇帝臉上的笑徹底消失了,「不對,」他望著自己的兒子,「你說的不對。」

  「兒臣……」

  他還未說完,便收聲。

  皇帝走到他面前,道:「因為朕是皇帝,你才能是太子。因為朕願意,你才能是太子。」如果他不願意,陳秋台的妹妹也不會是皇后,如果他不願意,太子當然不可能是太子。

  可太子好像一點都不明白。

  他一味說自己無能,一味說自己是憑藉皇后與陳秋台才成為了太子,可他怎麼就不清楚,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給的。

  他朝太子伸手,「起來。」

  皇帝是先帝嫡幼子,養在貴妃身邊,從小到大未曾受過一點苦楚,未曾有一點不如意。

  這樣的人也有一雙骨節分明,修長秀麗的手,毫無瑕疵與繭子,指甲在燈下仿佛泛著珠光。

  這怎麼是活人的手?

  太子定定地看著這支手,腦中突然升起了這樣的想法。

  他身上有灰塵,手上有在石階上磨出來的傷,傷口已經結痂,但血還在,掌心上沾上的污漬還在,他怎麼敢讓皇帝拉他起來?

  太子連聲道:「兒臣不敢。」搖搖晃晃地自己支撐著起來。

  皇帝收回手。

  皇帝道:「你真想救陳秋台嗎?」

  太子低頭,只道:「舅舅實在無辜。」

  太子比他高了,但或許是太子在他面前常常低頭下跪,或許他只在高高的龍椅上俯視群臣,他竟然第一天才意識到太子居然長這麼高了。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毫無變化,軟弱得皇帝覺得可笑可憐可鄙。

  皇帝輕輕嘆息道:「太子,陳秋台應該教過你,倘若有一件事,看起來十分不可思議,離譜反常,就一定不要參與。如喬郁將陳秋台送押到天牢,像喬郁的身份,到底比陳秋台與朕疏遠許多,他一個罪臣之子,憑什麼能折辱天潢貴胄?」他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因為其中必有朕的授意。」

  太子驟然抬頭。

  「朕知道你想救你舅舅,朕當然知道。」這個面如好女,冷酷無情的皇帝說:「你是朕的兒子,朕怎麼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朕為你出個主意,」他拉起太子的手,對方被毒蛇咬了似的一驚,他下意識想要掙脫,又硬生生地克制住想要掙脫的欲望,皇帝親親熱熱地拉著兒子的手,仿佛身邊這個孩子並不是而立之年的太子,而只是他頑皮無拘的小兒子,「朕如果是你,會立刻聯繫謝居謹,還有太子太傅,太子少傅,以及所有與你休戚與共的世家,要他們聯名上書,給朕壓力,同時號令言官,彈劾喬郁等人,再有翻出寧佑十年的案子,力證喬郁這個罪臣遺孤早就該死在數年前,而不是還能在朝中興風作浪。」

  太子大驚失色,差點又要跪下,卻被皇帝攔住。

  「先別跪下說兒臣不敢,聽朕說完。」

  皇帝語氣溫和,「如果朕是你,朕還會不惜一切代價招攬元簪筆,因為魏帥,因為他在西境振臂一呼萬人響應的影響,還有他作為殿前司主事,可以自由出入皇宮,還可以干預殿前司調度,你明白嗎?」

  太子被迫看著皇帝的眼睛,「兒臣不明白。」

  皇帝嗤笑,「陳秋台當真是白教你了,他當年的手段你竟一點都沒學會,真是可惜。這樣好的施壓逼宮篡改聖旨的法子居然在這你這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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