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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這個戚卓容又開始腦袋疼。

  婚期愈近,兩個人愈發沒空見面,但他會時不時讓人送封信進府,除了一些日常問候外,便是事無巨細地問她對婚禮各處的意見。她是真的沒有什麼想法,但她也知道,她若是敷衍過去,他定會覺得她對這麼重要的事都不上心,就是不重視他。

  戚卓容喃喃:「要是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答應他。」

  成個婚,比讓她殺一百個人還累,若不是外力阻撓,裴禎元恨不得天天黏她身上,她怎麼吃得消?

  履霜已經習慣了她的口是心非,瞥了一眼戚卓容露出的肩頭,那裡還有一小塊紅痕沒有消退,看得她簡直想翻白眼。

  就以她這縱容的架勢,嘴上罵得再凶又有什麼用?以男人的劣根性,不得寸進尺才怪。

  ……

  時間彈指一揮,兵荒馬亂間,就已經到了迎親之日。

  「燕氏鳴姣,風骨高潔,厚德深義,稱母儀之選,宜共承天地宗廟。茲仰承天命,命以冊寶,立為皇后……」

  後面的話,戚卓容其實沒太聽清。

  她幾乎一夜沒睡,身上喜服重,頭頂鳳冠更重,她幾乎都要懷疑是不是裴禎元為了彰顯排場故意給她搞成這樣,幸虧她還有武功底子撐著,要是換個弱柳扶風的世家女來,豈不是脖子都要斷了?

  天氣炎熱,額前金絲珠簾垂下,映著陽光在她眼前輕晃,晃得她快要睡著。

  好不容易等到冗長的禮詞念完,她終於得以坐上車輿,獲得短暫的喘息之機。大樂在前,她坐在高高的輿駕之上,四周彩絛聯垂,襯得她在其中若隱若現。偶爾風大了些,吹得彩絛卷拂而起,露出她的身影,夾道圍觀的百姓便會一陣鼓掌歡呼。

  借著鳳冠珠簾的遮掩,戚卓容抓緊時間閉目養神,心中對這個設計感到十分無語——從燕府到皇宮,慢慢行進怎麼也得花上半個時辰以上,裴禎元這個小兔崽子,一邊恨不得將她這個皇后之位宣揚得前無古人,炫耀給所有人看看她的美麗與鋒芒,一邊又微妙地占有欲發作,把這輿駕布置得若隱若現,旁人想看清她今天的妝扮,還得憑運氣。

  戚卓容勉強睡了一路,輿駕路過承天門,她睜開眼,看見百官朝拜。

  那些支持她的、反對她的、或是對她無可無不可的,如今皆悉數跪於她的座下。

  在心口沉眠的那點激盪之意,終於在此刻有了復甦之感。

  抵達午門,鳴鐘鼓,停鹵薄。再進奉天門,她提起厚重的衣擺,在侍女的攙扶之下走下輿駕,抬起頭,看見了金燦燦的陽光,和長階盡頭等著她的人。

  一直睏倦的神思仿佛在這一瞬突然醒來,哪怕是隔著一重珠簾,哪怕其實還相距那麼遠,她似乎也能看到那個人微微揚起的唇角。

  於是她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她正要往上邁出第一步,就見盡頭頂端的那個人忽然動了。

  ——他快步跑下了白玉長階。

  戚卓容驚愕地看著他,連同她身邊的侍女,也是大吃一驚——流程里,完全不是這樣的!

  這大喜之日,那件帝王常穿的金色龍袍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與她身上所著相似的紅錦金繡喜服。她早知他生得好看,穿什麼都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俊才模樣,可直至今日親眼見了他身著喜服的樣子,她才恍覺,原來他也可以有這般穩重成熟的一面。明明人都是一個人,明明他臉上的笑意與從前並無二致,但重色重彩壓著,他通身便顯出一種「男人」特有的氣韻來。

  那種氣韻與他行及冠禮時不一樣,那時的他是天下人的帝王,是可以肩挑山河的熾熱與蓬勃,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只是她一個人的丈夫。

  戚卓容看著他的同時,裴禎元也在看著她。

  這套喜服紋樣乃是他親手所繪,百名織工縫了兩月有餘才縫製而成,祥雲牡丹,龍鳳銜珠,除此之外,自霞帔上垂下的兩條大帶,末端墜金玉,緞面上除並蒂纏枝吉祥如意紋外,還額外多繪了幾處劍紋。

  鳳冠旁墜數條珠串,按從前制式,珠串尾當以暗紅大珠或赤金細鈴作結,可在她鬢邊,搖曳的卻是一柄柄細長鏤空的金色短劍。

  最初這個圖樣給到工造局的時候,工造局還大呼不可不可,古往今來,成婚講究的都是吉祥美滿之寓意,哪有人會用這種圖案和式樣?更何況還是一國帝後的大婚,未免也太不吉利。但裴禎元十分固執,他不想要用濫了的合乎禮制的紋樣,那些普通女子所在意的柔潤、雍容,相信戚卓容也無甚興趣。

  果然,最後戚卓容還是選了他親繪的一版。

  什麼吉不吉利,有他和她在,哪會有什麼不吉之事。他就是要讓她做這大紹獨一無二的皇后,享獨一無二的待遇,她的喜服、她的鳳冠,便是她與她們最大的不同。她是要翱翔四海的鳳凰,劍氣掃六合,清嘯動九霄,她生來就不該是那籠中嬌養的雀。

  珠簾半遮,卻難掩她驚世風華。

  戚卓容怔怔地看著他:「你來做什麼?」按理來說,應該是她獨自一人走上長階,而他在盡頭等著她的到來。

  裴禎元笑道:「來迎你啊。」

  那麼長、那麼長的台階,他才捨不得她一個人走。這樁婚事本就是由他強求得來,要不是禮部那幫官員死活不答應,他甚至都打算親自去燕府登門迎親,最後還是禮部以出動太多禁衛軍會影響百姓生活為由,才終於把他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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