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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老去的立碑人便閉上了眼。

  男子站在一旁,在老人閉眼後,名為「鍾離」的他流了一滴淚。

  「胡桃、胡桃……不要爬那麼高,快,快下來。」坐在牆上的女孩,發間別了一枝梅,她沒理睬下面那個中年人的呼喊,高高揚起頭,看著湛藍天空。

  「胡桃、胡桃……」中年人再一次喊她,「快下來,被胡堂主看見了怎麼辦?」

  「爺爺看見了就看見了吧,你就說我,在曬太陽——!」女孩晃蕩兩下腿,用輕快的語氣說道。她抬手撫摸那枝梅花,心裡邊想著它的顏色,是紅色的:像街巷裡穿著紅棉襖的鄰居,也像冬日裡難得看見的太陽。

  「白天起來曬太陽咯!」胡桃從牆上跳下來,在中年人的驚呼中平穩落地。

  她笑起來,沖這位儀倌說道:「哎呀哎呀,你不要擔心啊,也不要告訴我爺爺,好不好?」

  她拉拉中年人的衣袖,示意對方附耳過來,然後彎起手掌,說:「我悄悄跟你講哦,我剛剛在上面吃到了太陽。」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中年人叫著,「哎哎!胡桃!別跑那麼快!」

  胡桃說完那句話就跳著跑著離開了,這個往生堂的儀倌狼狽地追趕著她。

  大街上,飛雲商會的二少爺正在同家丁談論新進的絲綢,他年歲雖小,在經商這一方面卻格外有天賦。胡桃歡呼著奔跑時,他正巧看見了這一幕。倒也沒有感到新奇,要說的話,心情大概就是「啊……又是那位往生堂的小胡堂主」。

  胡桃路過的時候,還對他揮手打招呼,說道:「行秋大俠,江湖再見!」

  行秋攔住正欲說上一句「無禮」的家丁,手點在下頜,喃喃道:「此句江湖再見……著實不錯,嗯……大俠的道別確實如此,就該江湖再見。」他給自己點了點頭,也對遠去的胡桃表示肯定,不愧是「小巷派暗黑詩人」。

  方士家族正在教育這一脈僅存的後人,璃月已經步入了冬日,然而其中一個小孩卻身穿夏天的服裝,露了半截小腿,寒風一吹,看得人直打哆嗦。那小孩剛記下這枚符籙怎麼繪畫,手中的紙傘被人猛地一扯,脫手而去。

  「重雲,我用一下哦!」胡桃叫喊著,把他那隻傘往上抬得高高的。

  小小方士伸手,抓了一團空氣,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胡、胡桃——!」喊出這聲的反而是那個追趕胡桃的中年人,他眼看著小堂主提著把紙傘,直直從緋雲坡跳了下去,心臟都要跌出胸口了。

  那紙傘上繪著雲紋,剛開始還能看見,隨著高度降低,越來越看不見,最後只有那把傘圓圓的白面了。

  「完了……」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完蛋了。中年人捂住眼睛。

  被「借走」紙傘的小方士想了想,拉了拉這位可憐人的衣角,說道:「傘上有我家的御風符籙……應當……死不了。」畢竟以前胡桃和行秋就拉著他,經常玩跳高高。

  「啊……」中年人從嗓子眼裡擠出這一聲。

  他愣了愣,反應了過來,雙手撐在欄杆邊,看著那紙傘飄落,下面的人群臉上也沒有慌亂神色,反而圍成一圈指指點點,然後見紙面純白被折起來,最後露出小堂主的梅花一點紅。

  「胡桃、胡桃……!」他又這樣喊著,慌慌張張地跑去下面找人。

  方士家族的人對此見怪不怪,喊重雲過來繼續學畫符籙,反正嘛,那往生堂的小女孩總是能把東西完好無損送回來,這次是紙傘,上次還有重雲練習畫出來的布雨符,上上次又是什麼來著……?

  中年人從緋雲坡跑下去的時候,胡桃終於不跑了。主要是胡桃在三眼守仙牌的橋那裡,撞見了她的爺爺。

  往生堂第七十六代堂主笑呵呵道:「胡桃,跑這麼急,要去哪兒?」

  然後老堂主抬頭,看後面急匆匆追攆的中年人,調侃說:「你看把你叔急的,萬一把他急出病了,誰給往生堂刻碑?現在璃月里的立碑人,可就他一個。」

  胡桃吐吐舌頭,沒說什麼,偏頭去看爺爺身後的黑袍男子。

  男子對她笑了笑。

  「這位以後就是我們往生堂的客卿了,會來講學,你也一起聽。多學點總是好的。」老堂主側過身,讓身後的男子能夠完全露出來。

  是個身形欣長的男子,那雙眼睛跟山間金石一樣。

  「在這期間,叫我鍾離就好。」男子緩緩說。

  等到往生堂的立碑人到了,男子才繼續說:「如果將來往生堂沒有下一個立碑人,我就會接手。」

  「可我爺爺說,你是客卿啊。」胡桃低聲說。

  「客卿跟立碑人不衝突的。」鍾離回答。

  中年人對這句話置若罔聞,反而蹲下來對胡桃說:「胡桃,小堂主,咱們下次能別跑那麼快了好嗎?還有,別爬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可怎麼辦?」中年人又看向胡桃手裡的紙傘,欲言又止,最後在胡桃拼命搖頭中,還是放棄了說這件事。

  老堂主識得那把紙傘,看了兩眼,「嘖嘖」兩聲,倒也沒有更多的話。

  往生堂這個地方,是沒有規矩的。除卻「生死」之外的規矩,放在往生堂都不是規矩。然而這世間呢,能大過生與死的事情好像也不多。

  老堂主沒有管束胡桃的行為,只是轉頭對客卿和中年人說道:「以後……就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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