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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林堂後的那邊杏子林,陳煙寒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十年前他第一次向欲言求婚。便是在那裡。

  也是在那裡。被欲言嘲諷得體無完膚。

  他本能地將手伸進了衣襟內,摸到了一枚硬硬的東西。

  十年來,這枚杏花簪從不離身。已經被磨得光亮雪白。

  每一個思念到痛不可遏的夜晚,他都會不停的撫摸著這枚簪子,然後用釵尾狠狠的刺向自己的手臂。

  唯有那種肉體上的疼痛,才能稍微緩解一下心中的痛。

  欲言。欲言,欲言。

  杏子林十年來又比前茂密了許多。早春二月,杏花正在盛開,猶如漫天的雲霞。

  相國昔日植,亭亭如欲言。

  每一株杏花樹都那麼亭亭玉立。只是當初那個眼睛蒙著紗布,伸手觸向自己面龐的少女,如今在哪裡。

  陳煙寒瘋了似的在樹林中狂奔。不知道奔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前方一株花樹下。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子,正彎腰拾撿著地上的落花。

  她是那麼的專注,細心選著新鮮完好的花朵,然後拾起放入手中的一個布囊中。

  黑髮垂髫,青衣素紈,依舊是未嫁女兒的裝扮。

  陳煙寒原本跳得飛快的心臟突然像是停了下來一般。

  呼吸都是那麼的不順暢。

  腳無法再挪動一步,喉嚨乾乾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不曉得時間停滯了多久,那女子終於站起了身子,想要歇一口氣。

  然後她看到林中多了一個人。

  四目相交,空氣都在瞬間凝固。

  欲言,欲言,欲言。

  這就是他的小欲言,只不過十年過去,當初杏樹枝頭上的那枚花苞,如今已是剛剛綻放。

  欲言,欲言,欲言。

  陳煙寒在心中瘋狂的念著這個名字,只是嗓子裡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欲言微微皺起眉頭,帶著幾許迷茫的神情,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位男子。

  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

  古銅色的皮膚,如墨的長眉,寒星般的眼眸,只是鬢角,已經夾雜著些許風霜。

  然後她看到了他右手緊攥著的一樣東西。

  那是不會錯的了。

  於是她微微笑了起來。

  「你回來了。」

  她語氣平淡,仿若他不過昨天才離去一樣。

  陳煙寒走上前去,來到欲言面前兩步遠處,停下了腳步。

  再靠近一步,就是褻瀆。

  「欲言,欲言。」陳煙寒費力的呼出這個名字,只是聲音啞得他自己都認不出是自己的聲音。

  欲言低下頭來,面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或許是有點累的緣故。

  「你這個笨蛋!」他突然上前一步,雙手緊握著她單薄的雙肩,「我不是讓你嫁一個好人家,生一堆孩子,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的麼,你怎麼就不聽我一句!」

  「陳大人怎麼這麼多年了,脾性還是沒變,每次見到民女,總是要先訓斥一番才覺得好過麼。」欲言抬起頭,眉尖微蹙:「大人當年可以說退婚就退婚,民女自然也可以說不嫁就不嫁——」

  該死,她又來了。

  不能給她口若懸河的機會,陳煙寒在這方面是百戰百敗的。

  「那你這次嫁不嫁?」他急急的打斷了她的話頭,胸膛在不停的起伏。

  欲言怔了一下,然後抬起頭望著陳煙寒的眼睛。

  「我的頭髮剛才在林子裡被樹枝刮亂了,陳大人能否用你手中的簪子幫我綰一下呢。」她低眉一笑。

  陳煙寒慌亂的舉起簪子,向欲言髮髻上插去。

  只是他又哪裡曉得怎麼綰髮,雙手顫抖著,卻是將欲言的頭髮越弄越亂。

  他越著急,越弄不來,無奈之下,只得索性將簪子深深的插進欲言的髮鬢中了事。

  「你才是笨蛋。」欲言低聲怨道。

  「欲言!」陳煙寒低低的吼了一聲,然後將欲言拉入懷中,下頜抵著她的頭頂。

  那根髮簪冰涼堅硬的感覺清晰的傳來,這一切都不是在夢中。

  他知道他終於被大赦了。

  他被她放逐了那麼多次,被她放逐了那麼長久,此刻終於是被她赦免了。

  一陣早春的寒風吹過,捲起漫天杏花,籠罩在了兩人身邊。

  那一天,是宣治十四年二月十七。

  長長久久,

  圓圓滿滿。

  ps:本文正式完結,一如我的連城與玄安,必定是要長長久久,圓圓滿滿的,再次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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