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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去,就是兩百年,他回來之時中,師姐還是一棵樹。

  夜燭也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袍,拎著銅壺花灑澆樹。

  他看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兄長,想起師姐在浮鯨海那一席話,忽然同情起來。

  「師姐可能……還沒氣夠,你保重。」臨別之時,他拍了拍兄長的肩腦,語重心長道。

  夜燭蹙了眉——什麼時候輪到螢雪來安慰自己了?

  南棠這氣,要到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

  兩百五十年,玉昆發生了一件大劫難,當初用來封印涌到浮鯨海的萬魔的禁制出現裂隙,那批魔物逃出封印,葉司韶親自來請夜燭出手相助。

  夜燭不得不離開長淵遠赴浮鯨。

  一去,就是半載。

  小樹換了人看守澆灌,儘管負責的弟子不敢有半分懈怠,但小樹還是有些不高興。

  樹的不高興,人怎麼發現的?

  小樹的葉子變黃了,一片一片掉落。

  到夜燭風塵僕僕趕回來時,看著滿地的黃葉,那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兩百五十年了,她這氣是就一點沒下去?

  夜燭氣極,趕走了所有弟子,一個人站在樹下,和她吵架。

  「你若再不醒來,我就……」他斟酌著要如何威脅南棠,可想來想去,他找不到任何能威脅她的東西,於是道,「我就進去找你!」

  不就是分魂,不就是融進她的元神?當年他也不是沒做過。

  嘩嘩——

  樹陡然間搖晃起來,乾枯的樹丫間,不知何時結了枚巴掌大小的晶瑩小果。

  ————

  又是無數春夏秋冬變化,星辰日月交替。

  苗圃的四周種下的幾百棵花樹已經成林,被這裡的靈氣滋養,一年四季鮮花長開不敗,美不勝收。

  樹上的小果已經結得很大了,整個苗圃都瀰漫著一股清香,生氣自土裡氤氳而出,在地而聚成淺淺薄霧。這是春種復生的前兆,她的歸來已近在眼前。

  可不知為何,這枚小果子就是遲遲不見掉落。

  這日長淵宴客,夜燭作為代宗主,理當陪席,誤了到苗圃澆水的時辰,便交代嫣華前往澆水。

  「師叔,你趕緊醒來吧。再不醒,尊上就要被那些小妖精給吃了。」嫣華一邊澆水,一邊嘆氣道。

  她偷偷看了眼果子,果子似乎動了動。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年,有多少女修想接近尊上!」嫣華又道,「你想想,當初以你的地位,在悲雪城時都有那麼多的男修爭先恐後前來服侍,現在以尊上的地位,比你當時恐怕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苗圃上颳起了一陣風。

  澆過一壺水,嫣華繼續道:「就剛剛在宴席之上,毓神宗的那位貌美如花的新任脈尊,不斷敬尊上酒,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話說到一半,苗圃外傳來兩聲風動,卻是夜燭回來了。

  「在和南棠說什麼?」夜燭從她手中接過銅壺,漫不經心問道。

  嫣華有些心虛,吐吐舌道:「閒話家常而已。」語畢,她便匆匆告辭。

  離去之前,她還不忘偷看一眼果子——希望蕭寂出的這個餿主意不會幫倒忙。

  夜燭沒聽到嫣華說的話,接下銅壺繼續澆水。

  夜色里卻忽然響起一聲清脆女音:「哼!」

  夜燭住手,抬頭望望茫茫夜色,最終將目光落在那顆果子上。

  聲音是從果子裡而傳來的,屬於南棠。

  「終於肯出聲了?」夜燭放下銅壺,指尖戳了下果子。

  果子仍舊「哼」了聲。

  「你這帳算了三百年,還沒算夠?」夜燭失笑。

  他早已知道南棠歸來,只是她不肯出現,他就沒有催促,仍舊日日澆水,夜夜閒話。

  她一日不現,他就澆水一日,千年萬載,他也守得。

  果子綻起一片青光,終於從樹上落上。樹一寸一寸枯萎,果子也一點一點化出人形。

  剎那間,磅礴生氣如同飛瀑,自靈懷奔湧向萬靈境。

  青光交錯間,有人緩緩站起。

  烏黑的長髮披爻之下,雪白肌膚微露,修長的手臂伸出,如同靈蛇般纏到夜燭頸間。

  「你的身上,有酒味。」呢喃般的聲音響起,有些不悅,是夜燭暌違多年的天籟。

  夜燭按捺住洶湧奔騰的複雜情緒,回手摟上她的腰肢,回道:「才剛宴上多陪飲了幾杯,你若不喜,我便……」

  「我不喜歡,把這衣裳脫了。」南棠仰起頭,眸中星芒璀璨,如同此際萬靈境天星滿布的夜空。

  夜燭吸了口氣,目光有些迷離。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也想過無數次他們真正重逢時的情景,但南棠永遠讓他意外。

  她的要求,他從來無法拒絕。

  南棠倏地飛身而起,居高臨下俯望他,看著他抽去腰繩,鬆開衣襟,放下了長發……

  「現在呢?喜歡了嗎?」他和她一樣站著,問她。

  南棠傾身俯頭,咬上他的唇:「喜歡。無論多少年,還是喜歡。」

  整三百年,虞尊復生。

  此去千秋萬載,星海同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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