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哦?」

  在聽到憶卿這個名字的時候,桓宇澈明顯來了興趣。這袁鵬是有天大的膽子,竟敢給女兒取名字時一口氣同時衝撞了皇后和貴妃,便在心中嚼著這二字。

  憶卿憶卿,回憶卿卿……

  「罷了,朕也不是那萬年鐵樹,左不過平日政務繁忙,無暇顧及罷了。」他再一次端起酒杯滿飲下去,酒的辛辣灼得人喉嚨疼,他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算是個好日子,就當為大家助助興了。」

  音樂響起,一切都像早已排練過無數遍的一樣,大臣們紛紛安靜下來,一架鋼琴擺了上來。

  一位身著素青色常服,頭頂錐帽,看不見臉的女子身量纖纖,在琴前坐下,伸出一雙玉手,彈起琴來。

  這鋼琴普天之下只有兩架,一架在東隅,另一架在江月宮裡。而面前女子彈的這架,似乎與東隅的那架相同。畢竟江月宮常年有信得過的人值守,桓宇澈決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動那裡的一針一厘。

  這女子彈的琴極好,似乎下了不少功夫去練,桓宇澈聽得陶醉,閉上眼時仿佛俞安就在身邊,睜開眼再看,那撫琴的女子身形也與她極像。

  可是她不會再回來了,桓宇澈嘆了口氣,俞安薨逝過後在水晶宮裡待了整整三天,就放在自己的寢宮裡,最後還是自己親手挖土安葬的,再也回不來了。

  一曲終了,女子緩緩起身,雙手置於小腹前,向桓宇澈行禮:「小女袁憶卿,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話畢,她正準備跪下行完叩拜大禮,就見桓宇澈一揚袖子道:「不必了,走上前來。」

  這比預想的還要順利,按照父親所教,袁憶卿小心翼翼走上前,直至梯下,她與桓宇澈只隔了不到兩米的距離。

  「讓朕看看你的臉。」

  這一刻還是來了,袁憶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錐帽。

  許久的,死一般的寂靜。

  ……

  「戶部侍郎袁鵬,斬立決。」

  桓宇澈的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僅僅殺了袁鵬還不夠,他甚至拿起桌上切牛肉用的匕首,朝袁憶卿走去……

  「噹啷–」

  就在刀尖已經抵在袁憶卿心臟部位時,桓宇澈送來了手,匕首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魯寶豐。」

  「奴才在。」

  桓宇澈轉過身來,面向他的是全大啟從三品以上官員極其家眷:「在江月宮門口加蓋生祠,自此紀念昭淑皇貴妃。」

  「至於袁鵬之女,褫奪其姓,此後以憶卿為全名,在江月宮生祠吃齋念佛,祭奠昭淑皇貴妃,非死不得出,死後葬於皇貴妃棺槨旁。」

  天下沒有給死人建生祠的道理,不僅如此,桓宇澈還幾句話毀掉了袁憶卿的一生。她如今只有十六歲,因為被皇上看到與皇貴妃一樣的臉,父親被斬,而她此生都無法離開那個為紀念皇貴妃而建的小房子。

  可沒有人敢反駁桓宇澈,自他登基以來,朝堂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而他也變了,以鐵腕震懾天下。

  中秋夜宴過去,因為一個女子,整個朝堂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丞相葉弘到戶部侍郎袁鵬,再到教憶卿彈琴的人,無一不被問罪。

  ……

  成安十二年八月十七日,這一天的昭淑皇貴妃俞安十年祭日。

  此時的大啟國力強盛,桓宇澈的後宮也在兩年一次的選秀中充實起來,他以為自己不再想那個女人了,可來到木犀亭,他又停下了腳步。

  木犀亭並非為俞安一人而建,可如今只剩下了與她的回憶。

  桂花已開,味道香甜,桓宇澈站了一陣子,整個人像喪失了意識一般,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江月宮。

  江月宮除了門前的祠堂,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樣。自俞安走後,妗兒和媚兒一直留在那裡保養,兩人自入宮以來一直守在這裡,真正伺候人的日子不超過三天,餘下的十幾年則是日復一日的打掃宮殿。

  有些事情養成習慣後便不會再改變,兩三日一封的信寫著,寫完後便由魯寶豐送到生祠里,再由憶卿燒給泉下之人。

  「憶卿辭

  情詩一首理三千,

  何不東門換酒錢。

  倘若人間月如簪,

  撫鬢盤發會相見。」

  自桓宇澈登基以來,俞安沒有一天完完整整陪在他身邊,但他無論做什麼都會想起俞安。

  用膳,飲酒,洗漱,寬衣,哪怕處理政務,時時刻刻腦海中想的都是她。

  「卿卿-」

  生祠中,看著那個和俞安幾乎一模一樣的背影,桓宇澈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哪怕他知道眼前之人並非那個人。

  「奴婢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憶卿轉過身,沒有欣喜,沒有驚愕,只冷淡的行了禮。

  是了,她會高興才怪,眼前的男人殺了她的父親,毀了她的人生,讓她在最好年華什麼也做不了,天天吃齋念佛,直至垂垂老矣。

  桓宇澈看到這張臉,眼前的女人已經二十四歲,大概就是俞安離世時的模樣,眼角已有了些微皺紋,白髮不多,但也清晰可見。眼中再無悲喜,就像這世間一切都與她無關。

  「你恨朕嗎?」

  憶卿與俞安的臉重疊在了一切,桓宇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問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