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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汝能將背後背著的包袱拿下來,放在案几上,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李必微微一愣,先是抬眼看向姚汝能,見他面不改色,只得伸手打開濕漉漉的包袱。

  沒想到包袱裡面竟然是一件竹色冬衣,是道家服飾樣式,鶴氅道裙皆有。布料用的是麻布,連綴了好幾層,摸著格外厚實,裡面卻用了白色軟錦縫作內襯,觸手升溫,只是因為下雨而微微潮濕,衣服針腳處略顯稚嫩,還有縫錯拆了重縫留下的針孔。

  檀棋為姚汝能遞茶,忽然看到這件衣袍,不由有些驚訝。

  姚汝能接過熱茶抿了一口,不由發出滿足的喟嘆,隨後道:“轉交。如今已是深秋,你那小身板,她放心不下。”

  李必的手輕輕地撫過衣袍針腳處,隨後道:“……不必了,幫我還給她吧。”

  姚汝能嗤笑一聲,道:“你明明就是捨不得,裝什麼裝?這是她親手做的,她從小舞刀弄槍的,好不容易做了這樣一件衣服,手上扎了好幾個血窟窿,你收著不穿就算了,還要退回去?”

  “不合禮儀。”

  “藉口。”姚汝能放下手中茶盞,道:“你不就是想證明自己和右相毫無瓜葛,安忠王的心嗎?你說你用得著寫三封退婚書信嗎?兩三年就一封,她一個女孩子,受的住嗎?再說阿竹姓姜又不姓林,她是忠臣姜公幼女,與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覺得她是林九郎那樣的人嗎?”

  李必不語。

  兩人僵持不下,氣氛尷尬,檀棋也不由停下了動作看著二人。

  姚汝能被他氣笑了,許久才開口道:“你要是這樣,我也沒話說,我這就把東西拿回去,讓她徹底死了這條心。”說罷,他起身要拿桌上的包袱,沒想到李必的手比他還快,一下按在了衣服上。

  姚汝能看他,道:“你做什麼?”

  李必許久才開口道:“衣服我留著。”

  姚汝能橫眼看他,隨後哼哼笑了一聲,道:“你就是那話本里的負心漢,等我回頭就給你們兩個寫本傳奇,就叫做……《長干行》,借李太白佳作之名,這回我定能寫出比肩《孔雀東南飛》的故事來!到時候再黑市賣出,保你這個李郎遭人唾罵,狗血噴頭!”

  李必只是輕輕地撫著衣領,沒有說話。

  一旁的檀棋聽到了,不由輕笑出聲。

  外面雨聲不停,姚汝能右臂搭在案几上,望著陰雲輕嘆一聲,道:“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啊……”

  李必抬眼看向他。

  “她走了,所以才托我轉交你。”

  檀棋聞言微微一愣,看向李必,見他神色果真異常,眉頭微皺,眼睫輕顫。

  “她不敢見你,就托我將冬衣給你,自己一個人去天水為姜公守靈了,臨走前說是自己縫了一件冬衣,這幾日長安天氣轉寒,山間更是如此,怕你入冬之後沒有合適的衣物。不然我也不用趕著今日冒雨來將東西給你。”姚汝能伸手指了指頭頂的茅草,道:“你這地方,我才不想來呢!”

  李必垂眸,道:“她可曾有話與我說?”

  “還有話……”姚汝能似是不屑,隨後道:“倒也有,你真要聽?”

  李必頷首。

  檀棋知曉李必,他一向內斂,越是雲淡風輕,心裡恐怕就越是茫然無措。

  “你不會哭鼻子吧?”

  檀棋也有些急切,道:“你不要再捉弄公子了!”

  姚汝能笑了兩聲,這才清清嗓子道:“青青東門柳,歲晏復憔悴。皎皎故人心,朝夕一磋磨。”

  李必剛剛醒來,正是昏昏沉沉的時候,他依稀記得自己被人打暈,卻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中是姜竹歌聲,飄飄漸遠,只有他煢煢孑立,四顧茫然,欲挽留而無所見。

  “石榴……”

  “真是怪人。”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女子,她披頭散髮,臉上還生有爛瘡,乍一看很是可怖,嚇得李必不由向後仰去。

  女子被他的動作逗笑,道:“真好玩。”

  李必眼前昏暗,想起姜竹與他一起,立刻起身問道:“她人呢?”

  “你是說那邊那個?”女子摸了摸頭髮,問道。

  李必看到姜竹在角落倚著,雙眼緊閉,顯然還未甦醒,他顧不得害怕,立刻起身走到姜竹身邊,伸手試探她的鼻息,直到察覺到她呼吸穩定,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讓她橫躺在角落的稻草上。

  女子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嗤笑道:“你喜歡她?”

  李必一愣,慌忙道:“不……”他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夜深忽夢少年事,不夢閒人唯夢卿,他又怎麼說得出否認之詞。

  女子見他不語,道:“怪人。”

  李必看向姜竹安穩的睡顏,道:“我們何時能出去?”

  女子別過頭,道:“不知道。他不會輕易讓你們出去的。”

  李必一時間有些頹然,他坐在原地一言不發,只是定定地注視著虛無的某一點。

  過了片刻,女子主動道:“我叫阿枝。我剛才聽他們說了,她是歌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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