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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無聲地嘲笑誰。
死去的人,又怎麼會留給別人多餘的情緒。
麻生秋也已經心滿意足地讓阿蒂爾·蘭波與保羅·魏爾倫決裂了。
阿蒂爾·蘭波用輕柔絕望的聲音說道。
「啊……我只屬於你了。」
阿蒂爾·蘭波把黑大衣蓋在了麻生秋也的身上,身體險些搖晃,用手臂支撐住了自己,沒有依偎到破碎的身體裡去陪伴躺著的男人。
這是一件多麼寒涼的事,他是冷的,秋也是冷的,他們無法再取暖了。
「等我死後,我們的墓碑上會刻著彼此的名字。」
阿蒂爾·蘭波笑得有了一些開心,喘不過氣。
他的牙齒上殘留著血。
不是外傷造成的,而是鬱結於心,被氣到了吐血的地步。
太宰治看出他超出負荷的痛苦之情,走到森鷗外那邊,在森鷗外疑惑的目光下冷不丁地抓住森鷗外的外套,抽出了裡面的一本染血的手稿。
森鷗外嘆息:「這不是你要求我藏起來的嗎?太宰君……」
取回了手稿的太宰治回到阿蒂爾·蘭波附近,把在血泊里浸泡過的小說遞了過去:「這是秋也寫給你的小說,上面有他愛著你的證據,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認為寫一本小說就有用……太愚蠢了……這樣的愛情……」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秋也此生最愛最恨的都是你。」
「這個自卑狂的瘋子哥哥……」
「把心都掏給你了。」
心,能在活著的時候掏出來嗎?
可以的。
麻生秋也的心頭肉就是阿蒂爾·蘭波,最初撿的人也是對方,男人把阿蒂爾·蘭波的位置放在了全世界之上,可以為了愛情做出一切瘋狂之事。
當他恨上自己最愛的人,反而不像是了憎恨了。
更像是——他挖出了自己心,用憎恨來述說自己扭曲的愛。
【我愛你!】
【我愛你!】
【我要你一輩子記住這件事!】
【我要你一輩子痛苦,用來彌補你拋棄我的這件事!】
阿蒂爾·蘭波的臉色驟然痛苦,手指蜷縮,宛如愛情的毒素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動作急切的接過了這份染血的手稿,剛翻開第一頁,便聽見太宰治陰鬱地問道:「昨天晚上二十三點四十五到零點之間,你在做什麼?」
阿蒂爾·蘭波沙啞道:「我去找人,怕他在外面亂來……」
太宰治又問道:「打了電話嗎?」
阿蒂爾·蘭波默認。
太宰治說道:「如果你給保羅·魏爾倫打電話的時候,秋也就在另一邊聽著,仔細回憶一下,你究竟在那通電話里說了什麼話。」
阿蒂爾·蘭波的瞳孔放大。
高空,風聲,保羅·魏爾倫說在外面抱怨的話語近在耳邊。
【我要你說你想我。】
【想你,快點。】
在羽田機場的自己催促著保羅·魏爾倫快點回去,不要在外面閒逛。
保羅·魏爾倫誘導性地問道:【當初那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你不會再跟我計較吧。】
阿蒂爾·蘭波一心一意想要跟保羅·魏爾倫化解矛盾,帶對方回法國,自然是有什麼好話撿什麼好話說,句句也是發自真心。
【不會的,我說了原諒你,你不必懷疑……】
如果秋也就在旁邊……
【我找到了當年做任務留下的手札,那時的心情化作文字留在上面,我沒有忘記,無論前方是怎樣的地獄,我都不會憎恨你。這本手札原本是留給你的遺物,記錄了我認識你的過程,可惜你沒有去找尋……】
如果秋也聽著他與保羅的對話……
【只要你能獲得人類的感情,擁有牽絆,便能創造新的未來。】
如果保羅讓秋也誤會他們複合了,要一起回法國……
【你的降生對於世界是有意義的。】
如果……
【我很高興遇見你。】
秋也在絕望的狀態下,聽見了自己的這番話……瘋狂了……
阿蒂爾·蘭波看著自己的雙手,就像是看著殺死秋也的雙手,混亂地說道:「我給保羅打電話的時候……他……秋也……沒有發出過……聲音……」
中原中也在前面沒有聽懂,慢慢意識到了原因,殺死父親的是蘭堂先生前男友和搭檔保羅·魏爾倫,蘭堂先生在父親死之前給保羅·魏爾倫打過電話,父親是聽著那一通電話失去了求生欲。
太宰治心中有了答案,面無表情地說道:「因為他不敢。」
阿蒂爾·蘭波慘笑:「為什麼……不敢……」
「你讓他覺得他才是第三者,你要拋棄了他。」太宰治說道,「他為欺騙你不安了八年,以為你會殺了你的搭檔,誰能想到你們會和好,你又在那個要命的時候說了那些話,徹底粉碎了他的自信心。」
「他最大的錯誤是騙了你,你最大的錯誤是沒有看清楚身邊的人。」
太宰治也覺得諷刺。
一個人給予別人寬容,卻不給自己的愛人一些餘地。
一個人溫柔對待別人,卻不肯溫柔對待自己。
兩人真是天造地設,讓旁人同情,讓旁人笑話!堅持了八年的愛情就這麼容易傷害自己人嗎?盛開在謊言上的花朵就必然凋零嗎?
「阿蒂爾·蘭波,你真可憐。」